说句心里话，以前没有仔细留意过母亲脸上的皱纹，在我的记忆中母亲脸上好像没有皱纹，有的只是微笑和慈祥，有的只是刚毅和果断，有的只是忠厚和善良，有的只是包容与博爱。这次在医院里陪护照顾躺在病床上的母亲，给母亲洗脸才发现母亲满脸的皱纹，并且皱纹脉络清晰。额头上布满了波浪一样的抬头纹，眼角和鬓角之间爬满了鱼尾纹，双眉之间也形成了较深的“川”字纹，鼻子两边皱纹横穿，嘴唇两边和下巴被嘴角纹包围，就连两个脸颊连同耳朵边上都被皱纹侵占，整个脸部成了皱纹的天下，脸部大大小小的地盘都被皱纹掌控。纵横交错，疏密相间，或广袤无垠，或一泻千里。母亲这满脸的皱纹就是她全部生活的一一见证，母亲这满脸的皱纹就是她一生岁月的真实写照。每一道皱纹饱含着母亲几十年的辛劳，每一道皱纹都深埋着母亲难言的无奈，每一道皱纹中都写满了母亲博爱的文字，每一道皱纹中都记载着母亲辛劳的故事。
额头上那深深的几道抬头纹是母亲一生愁苦的记载。母亲的一生，风风雨雨，磕磕绊绊，辛辛苦苦，为自己的生活而奔波，为父母兄弟的日子而发愁，为儿女们的成长而操心，为家庭锁事而劳心费神。那一道道抬头纹，清晰地记载着我们小时候的穷苦日子。尤其在大集体，一家人主要靠父母挣工分吃饭，每年都有青黄不接的时候。虽然母亲已经是省了又省，俭了又俭了，自己要下地干活却经常吃的是残汤剩菜，甚至有时候根本就不吃，把好点的吃的都留给我们兄妹几个。就这样遇上不好的年景，母亲还要向别人家借粮食，往往都是春夏之季借了，秋天分了粮食还给人家，第二年不够吃了再借，借了再还。
眼角间那几条弯弯的鱼尾纹是母亲全部情感的流露，油盐酱醋茶，喜怒哀乐愁，生活困苦的唉叹，儿女进步的微笑，亲人相聚的喜悦，骨肉分离的难舍，对远行儿女深切的思念，对子孙们未来生活的美好憧憬。我从上初中开始就和母亲离多聚少，后来又干脆离开母亲到外地工作，更加重了母亲的思念之情。母亲有多少次因为思念远方的儿子而悄悄地流泪，又有多少次因为牵挂儿孙而整夜整夜睡不着。母亲也知道我们一家工作忙，平常就把思念深深埋在心底，每年过年都热切的盼望我们能回到她身边一起过个年，可我们有时候连续几年都回不了家，就是回去了也是匆匆忙忙的待几天。我们回不了家，不能和一家人一起过年，母亲有多么失望，回家了热热闹闹地几天又要走了，母亲有多少不舍，我们回家时老早站在门口迎接的微笑，我们离家时相送久久不愿离去的泪眼，已经定格成为一幅意境悠远的画卷。
像包子皱折一样的嘴角纹是母亲几十年操心唠叨的结果，孝敬公婆，教育儿女，关心帮助邻里。母亲是个最怕麻烦别人的人，自己能做的事都尽量自己做。母亲虽然只是一位农村妇女，也没多少文化，但家里家外都是一把好手，男人们能干的活，母亲都能干。不到万不得已一般是不会麻烦别人的，就连自己的子孙们也不愿意多麻烦。但母亲对亲朋好友，左邻右舍却非常的热心，无论谁家有困难，只要是让母亲知道了总会伸手帮助的。哪个亲戚朋友到家里准能吃到母亲做的饭，就是左邻右舍有个什么事儿母亲总会送上自己力所能及的帮助，就连在家门口做生意的陌生人都能吃上母亲做的饭，善良的人啊，火热的心！
双眉之间的“川”字纹是母亲一生所有母爱的集中反映。母亲对我们兄妹几个呵护有加，不但给了我们生命，还通过言传身教引导我们树立了正确的生活观，养成了良好的生活习惯。母亲从来没有对我们发过脾气，即便是我们做错了事儿，母亲也总是在责怪自己，想办法为我们开拓。母亲和普天之下的母亲一样把所有的爱都给了孩子和家庭，但唯独没有自己。我们的吃穿住行，工作生活，甚至家庭的大事小情都操心牵挂。弟弟
性格内向，不爱多说话啊，后来又偏偏成了一名光荣的人民教师，母亲在为弟弟感到骄傲自豪的同时，也为弟弟捏了一把汗。担心弟弟的性格能不能胜任老师这个工作。母亲一直不放心，后来终于找了个机会在小妹的陪同下，到弟弟上班的学校去了一趟，美其名是去看看弟弟，其实母亲的真正用意是看看儿子能否担当起老师的责任。母亲悄悄来到弟弟讲课的教室外静静地听弟弟讲课，亲身感受到弟弟在课堂上还是讲得很好的，完全不是那个少言寡语的孩子了，母亲才放下心来。
母亲病了，起初还忍受着病痛，悄悄吃点去痛片，实在坚持不了才告诉大哥，赶紧送进医院，一辈子没住过医院的母亲，这一住便成了永久。在医院里病魔折磨的母亲坐卧不安，茶饭不思，一向坚强的母亲疼的大汗淋漓，几个小时就打一次止疼针，母亲已经预感到自己的病可能治不好了，长呻短吟中才了些许的后悔，没有珍惜自己的身体，满脸的皱纹更深了。最终母亲带着对生活的无限眷恋走了，带着对亲人的万般不舍走了，为我们留下无尽的思念！
母亲走了，走的是那样的安详！
满脸的皱纹舒展了，舒展了！
图文：许建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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