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闪电
陈正红
闪电河湿地地处北纬41度，是自然原生态绝佳的黄金纬度带。
阳光爽朗，清风温柔，我邂逅了闪电河湿地，单单这名字就早已让我对这里的河流、草原心驰神往。第一次抵达，我的眼睛踏入一片阔展展的葳蕤绿意，近在咫尺的弯曲的闪电河扭在坦荡如砥的草甸，扭出一连串串的圈圈绕绕的河湾，形如闪电，一下就占领了我的心房，镇住了我。
闪电河湿地，位于张家口坝上沽源县，是河北省第一个国家级湿地公园。湿地占地4.5万亩。面对着偌大的湿地，我觉得，湿地就像无际无边的收藏家，藏风霜雨雪，藏日月星辰，藏山川溪流，藏鸟虫林草，也藏寂寂邈远。待到金莲花烂漫时，湿地的宝物们藏不住了，如一地大包袱抖落开来，草原勃发，溪流灵动，虫鸟闹嚷，滦河神韵书写下“燕赵最美湿地”“中国特色旅游最佳湿地”。果不其然，目之所及，皆是风景。
湿地与河流、草原构成时间里安逸的风景。站在栈道上，我注视着闪电河，蜿蜒的河水就像一道闪电突然跌落在金莲川草原宽厚的怀抱，成了不可思议的九曲十八弯，成了沽源人的一道光亮，成了湿地之魂的一条河，清澈的，平静的，柔软的，温情的，似乎多年前就在此等待远方来客，这或许就是我至此的内心期待。从一个热闹繁忙的场合里走出来，来到大自然偏爱的闪电河湿地，让我放纵，也让我安静。对于水的阅读，感觉就是一种精神的自由蔓延。
滦河神韵源头的闪电河，古称濡水，而其九曲十八弯的河道，时而宽展，时而窄瘦，却不停不息缓缓地流淌着，如同一条飘然的银色缎带，舞动着交错着伸向前方，悠闲地追寻着白云，寻着蓝天，而天空总是那么蓝，蓝得无动于衷，这是不是与河水的日夜不止的涵养有关呢？湿地中也有大大小小的清亮的水凼，分布不均匀，偶尔可见小鱼与河虾。间或有水鸟掠过河面，拂起微澜，微澜涌到河边，涌向草原，便推动了草绿也跟着轻轻地摇曳起来，我的心也在金色的阳光下飘摇成了水底那株柔软的水草。安逸的风景，瞬息有了动感，有了惬意，瞬间，我和它们的关系有了微妙的变化，发现我与它们之间的更为深远的联系，就如父母和儿女的关系，让亘古的血液在彼此身上重新流动一回，如是永无止息。当然，闪电般的惊艳，闪电般的身材，我们“半边天”始终在追逐着！
河水把闪电河的名字刻在辽阔之地，也刻在岁月之中。闪电河湿地，除了闪电河，还有五女河、草原湖等不同名字的河水汇入，地上地下，孕育了无尽的水域网络。河水从这方土地上流过，流向四面八方，仿佛看到莜麦、大豆、小麦的青翠的微笑，仿佛闻到莜面鱼鱼、白面馒头和豆面窝窝的香味。
水是维系闪电河湿地亿万生命之源，是蕴含沽源千年文化的密码。湿地草长莺飞，漫步其中，亦或想起忽必烈在这里游猎避暑，抬头看一眼萧太后的梳妆楼。是啊，历史在推进，我们也在浩瀚历史中欣赏了几千年，叹息了几千年，那一串串熟悉的名字，萦绕在历史的天空；那一个个鲜活的风流人物，就像悠悠河水如丝如缕渗透到泥土里得以保存，在他们的注视下，沽源这片地域演绎着新风貌的高蹈与庸常日子的真实。
如果说闪电河是湿地的灵魂，那么，草原就是闪电河湿地的面孔。九曲十八弯，那么弯长的水脉，放慢了脚步，潜入湿地，揉进金莲川大草原，野草喝足了水，就呼啦啦泛起一大片一大片的新绿。
从栈道向远望去，视野异常开阔，湿地上面铺了一层匍匐的野草们，绿绿的，平平的，大大的，我不安分了，冲草原使劲挥手，还扑奔，还疾呼，声音飘散在这苍茫辽阔的大草甸上，“孤雁齐飞”，那草原的尽头消失在视线触不到的地方，绿意充满野天野地间，一股清清凉凉、深深浅浅的水草气息，在我的骨骼里穿梭，使人立马精神抖擞。
我沿着木栈道蜿蜒而行，脚下木板发出吱吱呀呀的声响，像是栈道两侧郁郁葱葱的白桦、松柏、云杉的叮咛；像是密密匝匝的蓍草、桔梗、油菜的碎语；像是茂盛的杂草在微风中窸窸窣窣地说着悄悄话，让人感觉到了声响之外的安宁纯净。在湿地，我看到了连绵不断的绿色，又不是一种绿，是多种多样的绿。在河水孕育之下，生长从未停止，长出了深绿浅绿豆绿浓绿黄绿嫩绿老绿，也长出了橄榄绿苹果绿孔雀绿松石绿墨玉绿薄荷绿荧光绿……于茫茫草甸铺排开来，叠叠的绿，我中有你，你中有我，有着千姿百态，有着千语万言，仿佛不也有着微妙的神情吗？
当我走进湿地，看到绿色光影恍惚，想象着，坝上的夏秋季节总是在眨眼间离开，漫长的冬季降临，时光就在我不注意的当儿，那些隐匿于厚厚的积雪之中的小树，只露出硬硬的枝条，待春之日，它浑身畅行着光合作用，摇身长成饱满的杨树，也有小粉花、小黄花的喜人，也有天鹅、白头鹤的往来……它们都是闪电河湿地的色彩，是生命在增长，在积累，在喜悦，在傲娇，它们组成一幅斑斓的写意画作。
我端详着眼前这画，陷入沉思，绿，是闪电河湿地主色调，是呼吸之绿，是生命的回响。绿色多广阔，湿地草原就多广阔，心就有多广阔。
“江碧鸟逾白，山青花欲然”。沿湿地而行，目力所及，时而有成群的鸟起起落落，在草地上，绿树上，河面上。路过的一位老汉告诉我，过去闪电河不多见鱼儿和鸟类的身影，后来经过沽源人生态治理和精心呵护，这里的鸟铺天盖地，多到数不清。我的视线好奇地追随着它们，可是很遗憾，我无法识别，在我眼里它们长得大同小异，灰鹤、大雁、大天鹅、小天鹅、白枕鹤、白鹤、海鸥、鱼鹰、赤麻鸭等，其中有国家一级重点保护动物黑鹳、大鸨、中华秋沙鸭、金雕、白头鹤等。湿地是中国候鸟三大迁徙线路之一。候鸟漫长的迁徙途中，这片水草丰茂的湿地，是个用来短暂休憩的驿站。对我来说，生长在坝上平原，我对水和鸟的认知甚少，所见过的水，不过是村子紧南边的水量穷枯的小河，没有鱼虾，更没有水鸟。正因为这样，我的目光老想在鸟的身上停留打转，只是它们倏忽而去，倏忽而来，而我总想多看几眼，总想看得真切。我想我爱上了鸟。
当我站定。眼前多的是白天鹅，它们从遥远天际飞来。于是，一群群的、一片片的、一双双的，优哉游哉。或昂首挺胸，或低眉俯首，或在草间觅食，或游于水上，或凌空翱翔，真是多姿多彩。它们叫声清脆，回荡应和。于此，吸引人们从四面八方赶来拍照观看。此时，鸟与人与天与地与水与阳光，相得益彰，给予鸟儿们暖融融与安稳稳，每一片羽毛都能感觉到，这才属于它们的自由辽阔的生息之地。
这里毫不单调，各种生物肆无忌惮地生长。成对的野鸭子漾在水面，游着游着，大概听见人声，瞬间便一个猛子扎下去。我有幸遇到黑鹳，好美！很明显，其它的鸟都被它比下去了，红嘴，修长的红腿，黝黑的羽毛，仰着头，像自信的成功者。鸟们可爱的身姿，总在不经意间，被我捕捉到镜头里。
面对这鸟的家园，它们动静的韵致，被绘在这闪电河湿地。而在我的记忆里时不时冒出寥寥可数的几种鸟的呜咽，鹌鹑、沙鸡，麻雀，日渐远去，却在我心里时时溅起一种说不出来的颤动与失望。宋张载云“民吾同胞，物吾与也”，是的，与万物同悲喜，让鸟们有它们自己的生命吧!那样已经够了。
良久，我感悟到，最重要的是，我一直记得那句：每一个生命都负有特殊的使命。
在闪电河湿地这一纬度的河水、野草、鸟的热烈催动下，我想，人类要和更多的它们继续共守相辅相成的和谐步调，一路向北，奔向远大前程。
是啊，闪电河湿地，能以它的本色，耐得住时光的流转，让人心思念。
附作者简介
陈正红，教师，河北省张家口市作协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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