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那只猫
就在前几天，同事带一只猫到宿舍来养着。宿舍是在上班附近租的当地一户村民的房子，跟大多数北方农村房子一样，是座平房独立小院。我和同事住西边的两室一厅小套间。同事那天把他家的猫带过来的时候，顺便把猫粮、猫沙、猫床、猫笼以及给猫喝水喂食的器具都带过来了，看来是准备让它到这里长住。
这是一只浅灰白色花纹的猫，肥肥的，身子有一尺多长。因为刚来到一个陌生的环境，它胆子非常小，躲在同事的卧室里，根本不敢出房间的门，听到一点异样的响动都会使它为之一颤，身子缩成一团，小心翼翼的观察身边动静。
直到第三天，它才敢伸出脑袋在房间门口先试着张望，看了看我，又扫了一眼客厅各个角落，在确认我对它没有威胁之后，才迈腿来到客厅，好奇而不敢放肆地熟悉这个新环境。这时，院子外面由远及近地传来拖拉机的轰鸣声，等拖拉机行驶到院门口的时候，声音就挺大了，把它吓得惊恐万分地迅速窜回自己房间，躲到床底下的角落里去了。
看到它如此的胆小的神态，使我想起了十二年前自己老家养的那只灰猫，忏悔之心再一次生起。
当时老家那只灰猫已经在我家养了十来年了，农村养猫都是为了守护家里仓库粮食和食品之类免遭老鼠破坏，对猫的待遇根本没法和城里的宠物猫相比。也没给它取个啥好听的名字，召唤它的时候就学着猫叫，“咪——咪——”两声，它就注意到是在召唤它。我父母一般中午多煮一点米完饭，等他们吃完之后，用米饭拌一点蔬菜汤给猫吃，下午之后就不给它投喂吃的了，怕它吃饱了之后晚上懒得去巡逻抓老鼠，所以农村养猫基本上养不出肥猫来。我父亲每次去镇上有事的时候，会顺便到卖鱼的摊位那里带一点鱼鳃和鱼内脏回来，算是给它改善一下伙食。至于睡觉的地方，就根本不用考虑给它搭窝什么的，它自己会爬到猪圈的阁楼上舒舒服服躺着。那里是专门用来收稻草的地方，每年晒干的稻草收回来之后会集中搁到猪圈的阁楼上，猫儿躺在那里面，其实我想比那些猫床更舒服。阁楼与粮仓挨着，每天有猫在这里值守，是根本不用担心老鼠搞破坏的。
灰猫就这样在我家平平淡淡生活了十来年，守护了我家十来年的粮仓安全。因为没人逗它玩，更不会宠着它玩，它便默默无闻，一心管好自己那份职责。它待在院子里的时间长，院子里有家禽，有时还喂了猪，这些动物们就成了它的朋友。它从不欺负小鸡小鸭，偶尔逗着小鸡玩耍一会，但绝不对它们穷追猛赶，对它的这一点优秀品质，我父母特别喜欢。它也隔三差五到堂屋和厨房、客厅来转悠一圈，“喵——喵——”的叫几声，似乎在警告躲在某个见不到的缝隙里的老鼠，要么乖乖离开我家，要么被它逮着就鼠命难保了。但是，家人一般不让它在厨房里逗留，怕它偷吃（关键是怕弄脏）食物，见到它溜进厨房的时候，都会前去骂它出来，然后把厨房门带关上。
十二年前春天，刚过了元宵节了，家里还有两碗虎皮扣肉，存放在橱柜里。那天下午，我在堂屋带着二宝玩，忽然听到厨房里有轻微的响动，仔细一听，声音很熟悉，我就猜着是灰猫在偷吃。急忙去到厨房，厨柜门被打开了，灰猫正用嘴叼住一块扣肉往外拖着，它发现我到了跟前，就慌忙跳出柜子逃到了堂屋。我仔细看了一下两碗扣肉，都有被它动过的痕迹，“蹭”的一下怒火中烧，从灶台上拿着火钳就去追打它，想要长长记性，记住不得偷吃厨房里的食物。我先把大门关着，让它逃不出屋外，然后使劲追赶它。以猫的灵活性，在它清楚主人是要
下狠手揍它的时候，我根本打不到它。它不走正常路线，从一楼地面纵身一跃，“嗖”地一下顺着楼梯木扶手就去了二楼，等我追到二楼，它又跳到了一楼。这时的我已经气喘吁吁，等我也返回到一楼的时候，我的当时只有两岁多的二宝眼泪汪汪的对我说：“爸爸，别打它了，它还给我们家捉了老鼠呀”。说实话，我当时怒气还未消，还继续追打了一回才停下来，然后把大门打开，灰猫惶恐万分地溜出去了。
这时，我感觉到自己的心被震动了，蹲在二宝跟前说道：“爸爸是想教训它一顿，以后它就不敢偷吃橱柜里的食物，你看现在这两碗扣肉只能拿去喂猪了。”
“那就给猫吃了呀，别拿去喂猪呀”。孩子是多么纯真啊！
等到快天黑的时候，我父母回来了，我把猫吃扣肉、我追打猫的事情也跟母亲说了一遍，母亲对我的做法非常生气。
“被猫吃了就吃了，你这么打它做什么？”母亲说话语气十分显得心疼着猫，也不先坐下来歇一会，就找猫去了，直到天黑，母亲打着手电筒寻找着，确定猫在院子的一处堆了杂物的角落之后才放心。
母亲俨然已经十分心疼猫了，整个做晚饭和吃完饭的时光，母亲都没说几句话，我心里清楚，母亲觉得我对猫做得太过分了。
后来，仅仅过了三四天，我家的猫就再也没回来了……
我后悔莫及，内心羞愧不已。后来母亲告诉我，家里两三个月没养猫的时候，老鼠就开始搞破坏了。先是把谷仓的木门板咬了一个洞，进去偷谷子了，父亲用铁皮把洞封起来，过阵子又在旁边给咬一个洞。最讨厌的是早餐发现厨房灶台上发现了老鼠屎，使得母亲再也不敢放菜到橱柜里过夜。于是，父母只好向亲朋好友们打听谁家生了猫仔，要再抱一只猫回来养着。
最近这十来年，我家总共抱回过三次猫仔。尽管我们全家都喜欢这些猫，好好养着它们，但是每一只猫都只能养两三年，然后它就自己离家出走了，再也不像原来那只灰猫，一直能在我家生活十年。
作者：严青峰
2024年6月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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