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收回忆
老家总是把所有收取称为秋收,说是秋收,其实还是在夏天。
老家的秋收从每年阳历的七月十日前后就开始,从收割小麦,打场,收拾残渣,再到摘棉花,挖糖萝卜,搬玉米,收打瓜,收西红柿,一直到把所有田地里的东西都收完为止。这里着重是有关麦收的回忆。
自从包产到户以后,每年秋收都成为一件大事。春天从惊蛰开始忙活种地,经过一夏天的浇水,除草等田间管理,等到小麦成熟,正好赶上学生放暑假。上高中那会,放假回家拿起镰刀就下地,开始割小麦。那时候没有收割机,我们家的十几亩小麦,全靠我们一刀一刀地去割。小麦成熟了,麦杆子都是干的,天气又热,割起来尘土飞扬,麦灰落到身上,痒痒的狠,加上一出汗,更是难受。金黄的麦田里,父亲,母亲,还有我们几个,排成一队,一人一趟,一个跟一个,左手抓麦子,右手拿镰刀,唰唰唰,嚓嚓嚓,刀起麦落,人过麦倒。一开始还好一点,随着时间的推移,汗流浃背不说,因为是躬着腰,时间一长,腰酸背疼,割一会,就得直起腰休息一会,实在坚持不住了,就干脆躺到已经割倒的麦铺子上,担担腰,再接着割。一天下来,浑身都疼,像是被抽了筋扒了皮,连续割上几天慢慢就适应了。十几亩地的小麦,陆陆续续得割上十天半月的。先把麦子割下来,分把整齐地放倒在地里,让太阳晒,等待晒干了,拿草葽子捆成麦捆子。捆麦子,是一项非常繁重的劳动,必须有壮劳力来做,像小孩子只能跟在后面捡麦穗。捆麦子用的草葽子,是事先用芨芨草拧搓而成的。头一年就从地埂上或草滩上拔或割回来芨芨草,晾干备用。搓之前,把备好的芨芨草用水泡软,及榔头把芨芨草锤扁,五六根一股,把两股芨芨草的稍子交错在一起,再从芨芨草的根部上劲,上到一定程度,把两股芨芨草根部对折起来,互相拧搓在一起,一根草葽子就好了,一般把五十根放一起捆好,等捆麦子的时候,提前用水泡软,以防止太干容易断开。把提前泡软的草葽子,抽出来打开,平放在地上,把已经晒干的麦铺子抱起来,放在草葽子上,根据草葽子的长短和麦铺子的大小,把麦子捆成捆,一般三个或五个一组放在田地里,等待拉回去打场。
等全部小麦都割完,捆好了,就要准备打小麦的场地,如果有一块空地能够作为打小麦的场所,当然是件好事。如果没有,就要在刚刚收割完的麦茬地里整出一块场来。先在麦茬里洗上些水,再用石滚子把浇过水的地方碾压一下,最后用铁锹把麦茬子都铲干净,把铲下的土弄干净,再晒上几天,一个打麦场就好了。
套上自家的马车,把地里的麦子捆拉到场上,先在场上选择一个角落把麦捆子摞成麦垛。这拉麦捆子也是有讲究的,最好在太阳出来之前装车,早晨有点露水,麦捆好装车,不容易散落。一般都是天刚蒙蒙亮就出发了,父亲在前面吆车,我在后面睡觉。到了地里,父亲在车里装车,我在下面挑麦捆子,越往上装,挑麦捆子越费劲,等一车麦子捆装好了,用绳子前后左右的绑好,还是父亲在前面吆车,我就跟在后面往回走,有时候碰上上坡的时候,帮助推一下车。就这样,用上几个早晨的时间把割好捆好的麦捆子全部拉到场上摞好。一般情况这麦垛子要落上几天,说是对麦子有好处。
一切就绪好就开始打场了。把摞好的麦捆再分散到场上,一个一个解开草葽子,然后用木杈抖开,薄厚适度,这叫做摊场。摊好后,先不着急打场,先让太阳晒一晒。套上自家的骡子,驴,马拉起石滚子开始打场。不管是骡子,还是驴,或是马,只要套上石滚子,就一个跟着一个,在摊好的麦场上有秩序地转圈子,由人一手拉着领头那个牲畜的缰绳,站圈子中间,一手拿着长鞭子时而吆喝几声,牲畜们就像“训练有素”的士兵,听话地拉着石滚子抓紧时间碾压麦子。只是中间的那个人,跟着转着,时间长了会晕,会累,会困,我有几次站着就睡着了。后来就完全由拖拉机完全替代了牲畜。等麦穗头和麦子粒都被碾压下来,麦杆子也被碾压柔软了,开始抖场,翻好后,继续再碾压,再次碾压平了,差不多好了,把骡子,驴,马和石滚子吆到外面,让休息。人们拿起木杈开始拾麦盖草,拾完后,再次碾压一边,再拾一边麦盖,就算好了。开始起场,推的推,扫的扫。卸下骡子再套上拉板,一个人在前面牵着骡子,一个人在后面扶着压着拉板,从麦场的外围向中间拉,其他人跟在后面用大扫把扫,慢慢的,摊在麦场上的麦子和麦渣就起成应堆了。第二天继续摊场打场,麦垛上的麦子慢慢减少,应堆越来越大,堆得像小山一样。等全部打完了,堆起来了,就该扬场了。
扬场,因为碾打后收起的颗粒与杂质混在一起,要通过扬场分离出来。等个有风的天气,风不能太大,也不能太小,只要风顺了,几个人同时站在应堆上,用木杈把堆上麦子高高扬起,经过风一吹,再落下了,麦粒就干净的落到一起来,而那些渣子就被风自然分离开了。一年的收成都在这风中见分晓呢,可能要扬上一两天,即便是有人帮忙,也得整整一天。扬场的头一遍是用木杈铲起来高高扬起,通过风力吹去土和麦糠及碾打碎的柴禾,粮食颗粒与杂质第一步分离。扬场也小有技术,扬场者要根据风力的大小和风向来决定每一次扬起的高度与方向,扬起来既要撒开,但又不能乱撒,颗粒要落在一定的堆点上,防止粮食与下风头的杂质再混杂在一起而造成损失,这便是手上的功夫。扬场的技术活,每年差不多都是父亲,母亲,还有几位有经验亲戚邻居来完成。扬场的同时还有至少两个掠场的人,掠场就是把扬出来的粮堆上落下的零碎杂质用大扫帚轻轻掠去。这也是要有点技巧的,既要掠去杂质,又不能把颗粒扫出去。那把大扫帚不是直接扫,而是半滚动着,掠场者手里的扫帚把是在拧动的,也可以说是半扫半滚,必须拿捏得恰到好处。我那时也经常参与其中,耐心接受父亲,母亲的指教,后来我居然也会扬会掠了。扬场最根本的是要有好风,一旦无风或风太小,就得停工。扬场的第二遍叫“戗”,其实同第一遍意思一样,因第一次扬出来粮食还不够干净,仍有不少杂质,所以要第二次戗一下,不过这次用得是木锨,仍然是三两个人不停地扬,两个人不停地掠,当然要有好风了。戗出来的粮食基本上干净了,可以装袋子往家运了。
被戗干净的小麦堆在场上,金灿灿的,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像极了一座“金山”。看着这一座“金山”,看着这金灿灿的小麦堆,辛劳了一年的父母亲脸上尽是丰收后的喜悦,看不到一丝一毫的辛苦。在微笑中,在欢喜中,把小麦颗粒不剩地装进口袋,一车一车地拉运到家里。头些年还要按要求交公粮,后来也不交了,有计划地留足一家人一年的口粮,把多余的卖给国家。
“家里有粮,心中不慌”。
文:许建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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