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叔的眼泪

文/ 胡付营 时间: 优美散文

  二叔的眼泪

  胡付营

  深秋,女儿婚期临近,我便专程回了趟老家。老家还有一个大娘和三个叔叔,他们都是七八十的年岁了,我必须回去把女儿婚事跟四位长辈做一番汇报。

  那天阳光格外灿烂,暖煦煦的,没有一点深秋的寒意。驱车三十多分钟就到了老家村东头,我先后到了小叔、大娘和大叔家中探望,最后去的二叔那边。四位长辈中,二叔的身体最为虚弱,因病六年前动过大手术,本来就瘦弱的二叔可算是从死里走了一圈。大叔家和二叔家有点距离,出大叔家时正碰上从地里忙完活回家的大伯家的大哥,他便热情地用电动三轮车带着我去二叔家。

  二叔家在村子最南边,门前十几米就是嫩绿色的麦田,暖阳下一垄垄麦田泛着光泽,特别喜人,那景致如沐春光,心情特别舒畅。刚刚拐过二叔门前的水泥路,正在门前晒太阳的二叔隔着老远就看到了我们,难掩喜悦地喊了我的名字,声音虽不大,可在静静的午后却听得一清二楚,我的心头顿觉一股暖意袭来。远远的就见二叔一手拄着一把圆头小铁锨,一手扶着一棵胳膊粗的杨树,朝我努力地探着身子,疲劳的脸膛上绽出久违的笑容。车子快到二叔跟前时,见他拄着铁锨的手臂有些抖动,眼眸中还闪着丝丝泪光。我慌忙跳下车要帮他拿着小铁锨,二叔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说铁锨是当拐杖用的,拄着它自己才能走路。我随在二叔的身旁慢慢往家走,他的步子跟话语一样沉重。“你叔的身子骨不行了,过一天赚一天了。我真想你们几个呀,你来一趟比我能吃下点东西都高兴!”二叔慢吞吞地说。眼泪在眼眶里用力地打着圈,我赶紧低下头,迅速擦了一下,生怕被二叔看到。下午的暖阳似乎一下子没有了暖意,田里麦苗的颜色瞬间也淡了下去。

  到家落座后,二叔让我拿把小板凳坐在跟前。我知道这一坐下可能就是一两个钟头,他准备要对我进行一番教诲了。其实,我是很不情愿坐下的,因为二叔每说一句话都特别吃力,虽然这样,二叔还是说几句停顿几分钟再接着说,似乎要把所有的心里话全部讲给我。二叔的每一句话都是他用一辈子的经历验证的,那是他的人生箴言,虽不甜美却包含他对我们家族的希望,虽直白却有着他对我们这一辈的希冀。

  我父亲兄妹七人,爷爷刚过五十就因病去世了,一大家人的生活境遇可想而知的。二叔的一句当年没有饿死就是大幸,道出了曾经生活的艰难,可是再困难也没有让一大家子失去生活的信心,在奶奶的操持下一个个成家立业。二叔十七岁开始就在生产队负责记账,一年下来常常分毫不差,曾是别人眼中的红人和能人。分家后的二叔也经历三分钱过一个春节的艰辛,更经历过整个冬天没有一块煤炭,仅靠从河堰上挖树墩烧火取暖的苦熬苦挨。那些曾经的苦难都没有打倒二叔,因为还有四个孩子需要抚养,他们是二叔的希望,是二叔的未来,是二叔努力活下去的支撑。

  二叔小我父亲十岁,兄弟俩关系特别好。父亲在世时,二叔时常过来找父亲商量家事,他们的意见常常是一致的。或促膝长谈,或几杯浊酒慢饮,他们那种兄弟情深的样子早已深深印入我的脑海之中。

  如今二叔家的几个兄妹早已成家立业,在他的引导和教育下小日子一个个过得有滋有味,可是一场大病就把二叔折磨得筋疲力尽。这几年来,每逢到二叔家,他都要把我和大哥、二哥叫到跟前好好教导一番,也许二叔觉得我父亲去世后他自己更有责任教导我们,在他们眼里我们始终是孩子,生怕我们走了弯路,或因行为不端在村里留下不好的名声。从兄弟和睦、照顾父母、抚养子女到为人处世、对待工作和个人修养二叔无话不谈,但是最后总不忘把我们家族的历史再重复一边。二叔虽然没有直说,可是他的话语中要我们记住我们的来处,不能忘记父母祖辈曾经的艰辛,不能丢掉做人的根本,更不能失去生活的信心。

  时间在那个下午变得那样珍贵,不知不觉一个半小时过去了。我看二叔说完几句话后又一次微微闭上眼睛,努力地喘着气,顿时有一种愧疚感涌向心间,五味杂陈。世间的许多事总不会给我们更多的时间去体味,当我们真正感知到了生活的滋味时往往会伴着一种伤感。

  我知道二叔够累了,不能再打扰他了,于是起身伏在他的耳边告诉他我要准备返回。二叔没有说话,只是无奈地点了一下头,抬了抬右手,慢慢地摆了一下又摆了一下。我刚刚站起身,看到二叔的眼角立刻滚出了两行热泪!

  每一位长辈都是一本经过生活历练后写就的书本,它们的文字有的直白,有的含蓄,有的娓娓道来,有的起起伏伏,有的壮烈,有的平淡,每一本都弥漫着岁月的沧桑和厚重。

  (胡付营,山东邹平人,企业职工,文学爱好者,滨州作协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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