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风卷来姗姗来迟的十一月，也卷来小海数不尽的惆怅。
这天下午晴日难得，小海忙中抽闲，约我来到往常碰面的咖啡厅。
“过来陪我坐坐吧。”小海伸手示意让我坐在他身旁。
我将桌旁的太阳伞支开后便坐在了一侧的椅子上，“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她最后一次提出分手的时候，我内心平静如海，紧接着我便答应了下来，就像闲暇时分一段平常不过的交谈，如此场景我在脑海中演练过千百回，每一回我都能清晰地看见她眉宇间的决绝。我相信她的所有抉择，这种坚信一直伴我走到了她的十字路口，她选择回头，我已然没有了选择…你知道的，我的一切已经押注在她身上。”
说罢小海已是泪眼婆娑。
“下注的同时，为什么不试着看看自己有多少筹码？”
“我相信我有足够的筹码来经营这一段来之不易的感情，没有人比我更了解自己，这一点显而易见。”
“站在自己角度永远看不出缘由，”我望向一侧，“树永远看不到自己身上有多少窟窿。”
小海坐直了身子，“你知晓了结果，但也牺牲了过程不是吗？我的过程你没有参与，你不会明白的。”
我抿了一口热茶，发觉有些凉了，便招呼服务员又温上一遍，“结果不会陪你做戏，过程总有掺假的可能…或许是吧，你认为的她完美无瑕，这是基于你已有的认知，未知的存在依旧很多，爱好、作息、性格…诸如此类不过是最浅显的一面，灵魂伴侣是伴侣的升华，我想大多数初恋很难上升至这一层面，你尝试着融入她的POP圈并为她积攒了一笔可观的费用，亦或是第一次为她下厨煎出了那块并不完美的牛肉馅饼，你的每次努力都是一次与她灵魂相契合的尝试，可惜是鲜有回应的契合。这是你最显著的优势，也是你最显眼的窟窿。”
“一心一意对待自己认可的人怎会有错。”
“的确不会错，但是你用错了地方，蝙蝠的盘旋杂乱无章，相比于有章可循，实际上这样可以减少它们受到伤害的几率，”我顿了顿，起身踱步以缓解席卷而来的疲倦，“它们没有极佳的视力，依靠回声定位可以使它们免受各类障碍的侵扰，它们的飞行轨迹可以说是灵活多变，而不是机械式地回旋，一旦接收到障碍的信号，它们便会更改路径，以此飞的更远。”
又是一阵劲风，将桌台上的纸杯吹的七零八落。
“它们一辈子都处于规避障碍的路上，这样的生活毫无意义。”小海看向头顶，天空又开始变得灰蒙蒙，他将手中的果酒一饮而尽，而后又不紧不慢地续上一杯。
“没有什么可以更改造物主的设定，你飞的够高，但还不够远，障碍更多时候是无形的，你无法突破的时候就尝试着同自己和解，换条道路，你可以走的更远。”
“也许本就是我自作多情了，可是明明不爱，她偏偏等到这时。”
“记得你们刚在一起，你心里许过什么愿，转头她都会替你实现，虽然偶有争执，那也是你们最暧昧的阶段，后来，每逢节日或是假日，她依然会过来，但似乎成了一种规定，我更愿将它称为习惯吧，但总觉少了些什么，你也有所觉察，但你想争取一把，很幸运，她留了下来，你们自始至终也没有过什么争执，就像普通朋友间的串门，不会有亲热，也不会有争论，顺理成章地在微妙变化中保持距离。”我瞥了眼菜单，拿捏不定地点下一杯黑咖啡，“需要来一杯吗？”
“不必了，”他向我晃了晃手中过半的果酒，“我知道她在努力重新回到刚认识的状态，也是从那时起，我想好了所有可能的结果，是的，我越发胡思乱想，变本加厉地对她好，她常常一笑了之，将我的热情拒之门外，这不是我想要的结果。”
“或许她同你一样，也陷入过自我怀疑，或许也想过‘我还爱他吗’，你一直坚定的选择她并无条件地支持她，相信也有你的理由，她自然也感受到了你的温度，然而情愫的消亡如此不可控，这方面无关对错，只是简单的不爱，她也许意识到了这一点，也有过日日夜夜的辗转反侧，终于有一天鼓起勇气向你说出口，我相信她那一刻的心情也和你一样。”
“我能够理解她，我尊重她…我可能…还是止不住…有些抑制不住的难受。”
小海积压了一夜的情绪再次喷涌而出。
“各自安好吧，这是于你们而言的最佳结果，她再也用不着惴惴不安地面对你一如既往的爱，那样对她来说是愧疚，也是煎熬。”
“我明白，只是觉得遗憾。”
“争取过的就不会有遗憾，”我注视着墙壁上的挂钟，“我们晚些去夜市吃份馅饼吧，新开张不久，我想你会喜欢的。”
现在是17时12分，残阳已遁入山头，再寻它不见，但见月光轻抚暮霭，横挂高枝。
作者：徐浩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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