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清晨，我正在厨房给女儿准备早餐，父亲突然来电，我心里不由得微微一紧——俗话说得好，长辈不会轻易在清晨或者深夜给孩子打电话，除非有什么急事。我立即放下手中的事，立马接通电话，果不其然，父亲说他在街上摔倒受伤了。放下电话我不由得叹了口气，心里暗暗埋怨，早晨下了点小雨，肯定是他骑车速度过快才会摔倒受伤。
在我成家之后，父亲坚持独自住在破旧的老屋，说是习惯了老街的生活，在小区里住着感觉不自在。他生性执拗，老了之后更甚，母亲时常抱怨他是“老顽固”，别人的劝诫不太听得进去，就比如母亲时常劝他骑车不要骑得太快，他总是置若罔闻。
我焦急地开车来到他所说的地点，远远地就看到他的黑色自行车倒在路边，车篮里的蔬菜散了一地，而父亲面色发白捂着肩膀就坐在绿化带上，显得瘦弱而无助。他一定很疼，因为当我停好车来到他身边的时候，看到他的额头上渗满了汗珠，而十二月的南方，晨风凛冽。
“去医院！”没得我开口询问情况，父亲就抢先开口。老人家多少都有点讳疾忌医，这头子也不例外，听到他脱口而出要去医院，我心里明白这下肯定伤得不轻。我小心翼翼地将父亲扶上车，一路上询问得知，他从市场买菜回来的路上，为了躲避一个水坑而不慎滑倒，重重地摔在地上，肩膀应该是骨折无疑了。
“雨天路滑，你骑慢点。”我心里多少还是有点埋怨。我平日里上班很忙，家里女儿又十分黏我，家里家外十分忙碌，最近更是时常觉得身心疲惫。如今独居的父亲受伤，给我出了一道大难题，往后的一段时间我更加分身乏术了。而父亲则盯着车窗外，再也没说一句话。
到了医院，很快便办完了相关手续，医生表示父亲应该是锁骨骨折了。我坐在长椅上，父亲则佝偻着腰坐在轮椅上忍受剧烈的疼痛，等待做核磁共振检查。因为焦急和忙碌，我丝毫没有发觉时间过得飞快，外面的雨已经停了，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射进来，正好洒在父亲的脸上。我突然发觉，在橙色阳光的映衬下，父亲脸上的沟壑似乎更深了，眼袋更明显了。
他已经这么老了！我的心微微一震。小时候，我总觉得父亲拥有金刚不坏的身躯，早出晚归，辛苦工作，用肩膀扛起一家人的生计。虽然生活拮据，他仍尽力满足我的各种要求，供我大学毕业，甚至在成家之后仍时不时塞给我一点钱，生怕我没钱花。
我越想越觉得有些惭愧。我是一个独生子，多年以来忙于工作，忙于照顾孩子，对于父亲关心明显减少，似乎从未意识到他正在一天天老去，“钢筋铁骨”早已“年久失修”。父亲独居的这几年，一个人骑车，买菜，做饭，散步，看电视，跟家里的小土狗聊天。骑车滑倒的那段路，他一个人走了无数遍，如果不是因为实在是伤得太重，他一定不会给我打电话的，因为他知道我忙，害怕打扰我。而他刚才在车上一言不发，想必也在懊恼，给我添了个大麻烦。
时光如梭，如今我早已从那个整天抱着父亲大腿蹭零花钱的小孩子，长成了当年父亲的模样，到了上有老，下有小，工作事务缠身的阶段，若干年之后，我也会像他一样垂垂老去，这是人生的必经之路。
门徐徐打开，我站起身推着父亲的轮椅走进放射室。他小声呢喃道：“希望不要伤得太重。”我凑近他说：“遵医嘱，好好治疗，我已经向单位请了事假，有我陪着您呢！”我看到父亲尽收的眉头微微舒展开来。
敬仰父亲，成为父亲。小时候，父亲不厌其烦地带着我蹒跚学步，如今我也会像他当年那样不辞辛劳地照顾他周全，这或许就是“父子”的含义吧！
作者信息：
笔名：廖闲
姓名：廖加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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