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声月色里的千年诗痕——游九江浔阳楼

文/ 秦立河 时间:

  江声月色里的千年诗痕

  ——游九江浔阳楼

  秦立河

  檐角挑起的时光褶皱

  盛夏时节的浔阳江畔,九脊歇山顶的檐角挑着几缕流云,铜铃在江风中摇曳出唐宋的韵律。这座矗立在长江南岸的仿宋楼阁,犹如一册被江水浸润的古籍,砖瓦间沉淀着韦应物的秋雨、白居易的泪痕、宋江的醉墨。赵朴初手书的”浔阳楼”匾额悬于门楣,漆色已显斑驳,却让”世间无比酒,天下有名楼”的鎏金楹联愈发灼目——这恰是设计师向欣然先生的神来之笔,将《清明上河图》的酒肆风情与《水浒传》刻本中的楼阁形制熔铸成时空的琥珀。

  登阶时忽见砖缝里生出几簇青苔,恍惚听得八百年前纤夫的号子穿透石基。二楼回廊的木质扶手上,深浅不一的凹痕或许是历代文人凭栏远眺时,指尖无意识摩挲的印记。倚着朱漆剥落的栏杆望去,九江长江大桥的钢铁虹影与江畔摇曳的垂柳构成奇妙对仗,货轮拉响的汽笛惊起一群白鹭,恰似散落的诗行掠过水墨长卷。

  瓷画惊涛中的水浒风云

  踏进这座古香古色大厅的刹那,仿佛跌入施耐庵的笔墨江湖。大厅东壁4.5米高的《浔阳楼宋江题反诗》瓷板画上,釉彩凝冻着那个改变梁山命运的黄昏:发配江州的宋江醉眼乜斜,狼毫在粉墙上划出“敢笑黄巢不丈夫”的狂狷;暗处黄文炳阴鸷的侧影如刀,将阳光切割成明暗交错的阴谋。景德镇匠人以青花勾勒的浪涛在瓷面上翻涌,与窗外真实的长江形成镜像,让人疑心那画中江水随时会漫出边框。

  忠义堂的八仙桌上,蓝桥风月酒坛泛着幽光。浅酌这用糯米与桂花酿造的琥珀琼浆,竟与瓷画中宋江痛饮的是同一种滋味。跑堂老者说,每逢阴雨天气,梁柱间会飘出若有若无的酒香——不知是封存了太久的陈酿在呼吸,还是那些未散的水浒英魂仍在推杯换盏。

  诗壁苔痕里的文心雕龙

  转过回廊暗角,一方被树影笼罩的白墙令人驻足。韦应物”悬槛飘寒雨,危堞侵江流”的诗句,与苏东坡”大江寒见底,匡山青倚天”的墨宝形成时空对话。最妙是某处墙根稚童的涂鸦:“宋江到此一游”,歪扭字迹旁竟有游人续写“白居易亦曾泪湿青衫”,让严肃的诗壁平添几分幽默。

  三楼的”今古风流”展厅里,狂草书写的《琵琶行》条幅墨迹淋漓。讲解员轻叩展柜玻璃,声控装置便响起琤琮琵琶,恍惚见浔阳江头那艘载着天涯沦落人的客船,正从展窗外的现实江面缓缓驶过。玻璃的反光中,自己的身影与诗卷里的江州司马重叠,顿觉千年光阴不过檐角铜铃的一次摆动。

  烟波茶语里的时空叠影

  顶层的茶室是最佳观景台。当庐山云雾茶在青瓷盏中舒展时,暮色正从鄱阳湖方向浸染过来。跑堂指着江心沙洲讲解:“那处芦苇荡,正是《水浒传》里张顺凿漏海鳅船的古战场。”此刻烈日当空,浩浩江水闪着刺眼的白光,货轮拉响的汽笛响彻云霄,仿佛梁山好汉的喊杀声穿透时空帷幕。

  凭栏远眺,现代城市的高楼的楼顶切割出凹凸参差的天际线,记录着时光流淌的痕迹,而浔阳楼始终是锚定在时光长河中的航标。游人聚齐后,说书人醒木一拍,将”智取生辰纲”的故事说了第一千零一遍。茶客们则咀嚼着“浪里白条鱼”,任四百年前的侠气佐酒入肠。窗外游船驶过,朱红雕栏、镂花门窗的画舫仿佛一阕穿越千年古典,演奏着长江千年的传奇。

  余韵:不朽的诗心与不老的江声

  离楼时回望,见晴空下的浔阳楼在周围翠绿树木的映衬下更显得壮观。讲解员透露的小秘密令人莞尔:重建时在梁柱间封存了当代诗人的手稿,等待三百年后的子孙启封。这让我想起留言簿上稚气的笔迹,想起白粉墙上新旧交叠的诗句,忽然懂得——所谓文脉传承,不过是每个时代都在为这座楼宇续写注脚。

  江风送来清凉荡涤着马路蒸腾的暑气,江上的轮船的气笛声与马路上来往车辆的喇叭声演奏着这座城市的发展进行曲。韦应物的秋雨、白居易的泪珠、宋江的醉墨、苏东坡的豪情,都在浔阳楼的飞檐翘角上凝结一个美好的期冀。江涛声里,恍惚听见白居易在吟诵:“今朝登此楼,有以知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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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声月色里的千年诗痕——游九江浔阳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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