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妹

　　小妹

　　小妹与济南颇有缘分。十多岁时在济南帮我带孩子，曾住了好几个月。现在她的女儿在济南工作，安了家并生了娃。小妹在济南小住是经常的事。于是我姐妹俩便可以经常见面了。前几天见面，发现她也黑了许多，瘦了许多。一问竟瘦了20多斤。当然她不会喝减肥茶，是干农活让她变瘦了。

　　由于姊妹多，父母又重男轻女，几个妹妹都未上学。尤其是小妹一天学堂也未去过。小妹个头不高，却是一个劳动的好手。夫妻俩靠种地供养了两个大学生。养了个儿子，娇惯的了不得。无奈从小多病，花光了家中的积蓄，还经常到处借债。夫妻俩恨不得一分钱掰成两半花。即便自己长病，也舍不的休息，更不舍的花钱去找医生。有次妹夫胳膊疼得衣服都穿不上，需要妹妹帮忙，却还去帮人盖房。妹夫身材瘦小，只有几十斤重，也才刚过花甲，却是滿脸的苍桑。妹妹腰疼的侧歪着身子走路，也还是去干农活。为了多挣几个钱，妹妹种了许多西瓜。种西瓜是很费事的，不像种小麦和玉米那么简单。在西瓜将要成熟的时候，偏偏接连下了几场大雨，地里积满了水，许多西瓜就那么泡在水中，烂掉了。西瓜欠收，还卖不出钱来。三角五角一斤，若想卖个六七角钱一斤就要到县城，或更远的地方。到了城里，还要躲避城管。有些好的城管会和颜悦色地告诉上哪里去卖，还不收税钱。但有的城管不管三二七二十一就扣车罰钱。卖不完时就睡在桥洞下，潮湿闷热，再加蚊虫叮咬。吃不好喝不上，种种艰辛尝遍。可是妹妹说起这些，仿佛讲着别人的故事，风清云淡。

　　小妹虽没有文化，但自学能力很强。裁剪衣服，缝衣做鞋，总是时尚又可体。更为令我惊叹的是她竟然不学自会游泳，蛙泳仰泳都会，还会踩水。头上顶着几十斤重的青草篮子，水淹到脖子，只露头顶便可过河。而我在高中时，体育老师在护城河教过游泳，我也只能横渡游泳池。现在那点能耐也早已扔到了爪哇国。夏天农活这么累这么忙，小妹夫妻俩却不吃肉，不吃鸡蛋，只是吃点自家种的青菜。当然出门卖瓜就只能带几个馒头，带瓶水。命运给了她诸多苦难，她却不怨天尤人。整天乐呵呵的，说比起小时候挨饿吃草根的日子好多了。不想那么多，一天一天往前过，就挺好。

　　前几天我看了电影《隐入尘烟》。有人说太苦了，从头哭到尾。我却一滴眼泪也未落。他们干的活儿不正是我父母曾经干的，我弟弟妹妹正在干的吗？尤其是小妹家盖房子，也是她夫妻俩一砖一砖垒起来。其中艰辛自是常人难以想象。有个妹妹曾和说：姐呀，要是一个月能给我五百元钱，我就不干农活了。你是不知道呀，干一天活，晚上那胳膊那腿疼的都不知道往哪儿搁。但第二天只要能爬起来就还得干。

　　说起去别人家看电视，孩子小时候我也曾带他们去过别人家看电视。人家不开电视机，孩子不停的问：怎么还不演哪？人家说：现在是广告，没节目。我心中就不安起来，诸种苦辣酸涩一起涌上心头。穷人的悲苦真的不只是辛劳和粗茶淡饭。

　　现在农民单靠种地是无法供养孩子上学的。一般都是农忙回家种地，农闲出外打工。在当地打工也挣不出钱来。妹妹农闲时帮人家摘蒜苔或是辣椒，一天才挣五六十元。还累的腰也直不起来。她们也都已年过花甲了，还如此辛劳。想起来就令人心疼。然而千千万万个农民不都是如此吗？

　　杜甫曾歌曰：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我则期盼着：何时农民也有退休金，能和城里职工一样享清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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