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一直等着你
桐和禾是兄妹。
桐比禾大了4岁,但禾从不叫桐哥哥。
桐从小体弱多病,父母一直偏爱他,有什么好的总是先给了桐,“你哥哥从小身体不好,你怎么不能让让他呢。”禾很不服气,“凭什么他有病我就得让他,又不是我让他这么弱的。”禾看不起桐,整日病怏怏的,还把父母的爱都霸占了,于是总是想方设法地捉弄他,看着他不知所措的样子哈哈大笑。
但桐从不怪她,每次被她取笑,都露出温和的笑宠溺地看着禾。禾觉得他笑起来傻傻的,见他并不生气,自觉无趣。这样次数多了,禾甚至觉得有种罪恶感。有时,看着桐苍白的脸上舒展开的微笑,禾觉得也没那么厌烦了。
禾和桐慢慢长大了,桐对禾一如既往地好,禾很喜欢桐对自己露出微笑,好像生病的梧桐难得开出了花。
在禾18岁生日那天,桐突然失踪了。禾很害怕,一向很有主意的她不知该怎么办了。
母亲急得要疯了,父亲在旁一个一个打给熟人寻找桐的下落。禾开始发脾气:“臭桐!你怎么回事啊!今天我成年,你不想来就直说啊!非要这样搞砸我的成人礼吗?!你咋不死外面啊!”话音刚落,禾就后悔了。母亲愣住了,冲上来给了禾一耳光。
“疯丫头你说什么混帐话!他是你哥哥!”
禾被突然的一巴掌打得有些眩晕,她胃里开始翻滚起来,顷刻间,18年来的委屈与愤怒伴着自尊的破碎宣泄而出。
“从小到大,你们都叫我让着他,就因为他有病,他身体不好,为什么啊!明明我也是你们的孩子,就因为他是男孩吗!重男轻女!封建迷信!我看你们才有病!”
禾尖叫着,如同一头凶猛的野兽冲破囚禁她18年的牢笼,头也不回地跑出了家。
可就在不久前,桐还在跟禾亲密无间地谈着未来。
“阿禾,就要成年了,真快啊。不久的将来,你会找到一个永远对你好的男生,你们会步入婚姻的殿堂,成家生子。真希望我的禾会幸福一辈子。”桐说这话时,脸上带着一直以来的微笑,只是不经意间流露的悲伤深深地藏在眼底,单纯的禾没有看出来。
“切,我才不想结婚呢。要结也是你先结,不过,你这么个病秧子样,肯定没有人喜欢,哈哈哈。”
桐低头笑笑,没有回答。
“阿禾的婚礼,我一定会去的,很盛大吧……”
禾不说话了,她根本不想结婚,她觉得现在这样就很好。
我从没把你当哥哥。
父母慌了,他们在卧室发现了桐的遗书。
“……感谢你们一直以来的悉心呵护与照顾,我知道即使没有父亲的嘱托,你们也会这么做。只是,我不想再拖累你们,对于禾一直以来的坏脾气,我感到很内疚,其实你们本不必如此偏向我,她才是你们的亲生孩子。我走了,一是想去看看这个世界,也许能找到治疗这病的办法。二是我不愿禾再伤心,她是个很敏感的女孩,她需要你们的爱……最后,我想告诉禾,成年快乐,我本不想在这个时间离开,但实在是有不得不走的理由。我真心希望她幸福……不必来找我,命运自有安排。”
禾一路狂奔,任由泪水混着寒风刮擦着脸颊。
脑中闪过的一幕幕是自己与桐的点点滴滴。
禾6岁,打翻了玻璃杯,是桐把责任全部揽在自己身上,自己去收拾了碎渣子;禾8岁,与同班的坏小子起了争执,桐拖着瘦弱的身躯给禾解围,任由拳头砸在自己身上,却没有让禾受一点委屈,还安慰禾不要伤心,告诉她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禾11岁,期末考了全班倒数,父亲气急了,不许禾吃晚饭,是桐给禾留了热饭菜,陪禾在寒风中坐了一夜……
禾渐渐慢下来,她走得太急,又大发脾气,此刻已经筋疲力尽了。
一直以来,桐对禾毫无保留。禾对父母的不满与怨恨一直宣泄在桐身上,桐仿佛永远感受不到禾的怒气,如同一个垃圾桶一样收揽了禾的一切情绪,再将温柔与宠爱一一还给她。
桐,该死,你究竟去哪了啊!
禾醒来时已经在医院了,四方的天花板净得单调,禾只觉得鼻腔灌满了消毒水的气味。
她平静了。
看着父母担心的样子,禾感觉到了一丝暖意,她也后悔自己冒冒失失的行为了。“桐呢?找到了吗。”父母摇了摇头,没说什么。
不久,禾出院了。父母给她看了那封信,禾哭得很伤心。
他们始终没有放弃寻找桐,也许他正在世界的某个角落,过着全新的生活。
他们尝试了所有途径,依然一无所获。
……
多年以后,禾要结婚了。
新郎如桐所愿,人很优秀,也很爱禾。
只是,禾永远也不可能付出全部真心了。
婚礼这天,宾客满席。禾看向父母,他们对她笑着,禾突然犹豫了。
此刻,桐坐在一个不起眼的位置,露出了微笑。
“禾,我来赴约了。”
婚礼如期进行着,当司仪转向禾,用庄重而又激动的语气问到:“你愿意……”
这时,禾反悔了,“我不结了”。她抛下新郎,提起婚纱裙摆,不顾众人的错愕,父母的呼喊,沿着本该通往幸福的红毯奔向了大门。
禾在大厅见到了一个无比熟悉的身影晃过,她拼命追,却找不到了。
桐躲在大厅角落,望着禾奔去的身影。
“傻姑娘,要幸福啊,我不能陪你了。”
不久,桐病逝,自愿将器官捐赠。
他真的找到了神医,为了那个约定,一直坚持到了禾婚礼那天。
禾的婚礼搞砸了,她也再没有结婚。
她一直等,等他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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