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碎片

文/ 听雨 时间: 原创美文

  渡船

  记忆中,渡船很小,很旧,凭借一根钢丝绳载人往返于洮河两岸,而让渡船顺利行走的老人模样我已记不大清楚,再努力回想也只剩那披了不知多久的藏蓝色大襟棉袄与花白稀疏且有点油腻的头发。

  洮河边不知是柴火还是茅草搭建的小屋里炉火一直是特别旺盛的,阿大偶尔会带些罐头点心之类的小东西去小屋与老人扯一些有的没的,抽一口老人的烟锅,很享受的吧唧一下嘴巴,等待老人将连接渡船的钢丝绳从岸上慢慢解下来,然后一个箭步便跳上左右摇摆的渡船缓缓离岸。

  儿时的我,动辄跋山涉水十几里,不为渡船对面那座突兀的小山梁上住着的外婆和姑婆,单纯就为观赏渡船行走时躺在洮河里那形状各异的石头,听钢丝绳拉动渡船时咯吱吱的响声,领略被渡船不慌不忙甩在身后的青山绿水。那个时候,曾无数次有俯下身去掬一捧清凉的冲动,但被大人们紧张又神秘的呵斥吓得不轻:“这谁家丫头,船边上别去,洮河里淹死的那些孤魂野鬼都找不上替身急着呢……”听到与鬼魂有关的话题,立马怂了,无论外婆怎么央求,我都不会再承担洮河边帮她挑水的事,气得外婆抡起扁担,骂骂咧咧各种追打,而我的“逃逸”去处就是阿婆嘴里“一代亲、两代远、三代过去问不喘”的姑婆家。

  姑婆是个特别厉害的女人,一生育有八子一女。我记得她家炉火好像从未灭过,热炕未曾凉过,偶尔会有一锅煮好的腊肉排骨让我大快朵颐。与外婆家的冷清与贫穷相比,姑婆家过的简直是“富甲一方”的日子,我赖在姑婆家的那几天,无论外婆怎么哄骗都无动于衷。阿妈嗔怪我“嫌贫爱富”,分不清疏远疏近,我却不以为然,觉得姑婆是阿大的亲姑姑,应该和外婆一样亲。

  不知是假期短暂还是不能够在亲戚家多待,四五天后我会独自坐上渡船返程,身披大襟棉袄的老人渡我过河时分文不取。下船那一刻,内心竟毫无波澜,觉得这里的山山水水也就这样了。来年,应该不会再来了。然而一到假期,那种想乘渡船的欲望便不受控制,一来二去,洮河边的景色与渡船成了我童年时代最为美好的牵挂。

  外公

  外公是赤脚医生,于我,记忆较为模糊。

  阿妈说有一天小姨突发恶疾,来不及送医便“断了气”,阿妈与尚未成年的姊妹们只是麻木地看着村里的老人与她们的后娘一起将小姨装入一个木盒,几根长钉下去,准备投入洮河潦草水葬,恰逢外公“打排子”(从林里弄一些木椽子回来扎成类似木筏的东西,阿妈说叫排子,外公会“打排子”顺洮河而下,去岷县换些日常用品过活)回来,二话不说便来了个“开棺验尸”。几针下去,小姨便被外公从“鬼门关”给拽了回来。自此以后,村里人视外公为神一样的存在,面对全村人的头疼脑热,外公再也说不出一个“不”字。无奈天妒英才,一辈子治病救人的外公面对自个病痛却无能为力,苦苦挣扎数月后便撒手人寰。阿妈说整个村里的人都来为他送行,亦有老妪妇孺同阿妈姊妹们一起大放悲声。

  饱食

  阿妈煮的牛排很香,阿大看我吃了好几块有点担心,他说那个挨饿的年代,紧挨渡船的另外一个村里有一家人因饱食牛肉相继送了命。这是一件非常令人痛心的事件,他们未曾死于饥饿,却因饱食丧命。曾看到关于诗人杜甫饱食牛肉丧命的一篇文字,他满腹经纶却命运多舛,晚景更是清冷凄凉,连年战乱使他居无定所,颠沛流离,寄人篱下,冷饿交加,最终却丧命于耒阳县令雪中送炭之大爱下,让人不胜唏嘘。不惑之年的我,还让年近古稀的父亲操心饱食的问题,确觉汗颜。

  绳疙瘩与石头

  那天,若不是和阿大谈起渡船的事,我居然不知道那身着大襟棉袄的老人竟然是阿大的亲姑父,怪不得阿大偶尔会带我去河边小屋小憩一会,而老人亦不会收取我的渡船费用。阿大说姑婆有那么多城里的外甥和亲戚,几乎每天都有人去她家借宿。当然,吃饭也少不了他们的,自己的七八个孩子加上亲戚,外甥,往往一大锅清汤面是不够的,有时候姑婆为自个家人煮的肉也不能“幸免”,怪不得连我这样的“第三代人”都吃过好多次姑婆家的腊肉排骨。久而久之,姑爷未免会责难于姑婆,而姑婆又是一个热心肠,所以她会教阿大在空包包里装些绳疙瘩石头之类的,她说那样进门的时候最起码不是空着手的。家里来的人多了,姑爷也盯不住谁拿了什么礼物,但谁空着手进来的姑爷一定记得非常清楚。

  阿大说来来回回的渡船让村里有了比较可观的收入,也盘活了大部分渡过洮河捡拾柴火的城里人。

  皇皇三十载,那个有渡船的村子已没了当初的模样。村子里的姑婆、外公、渡口边的老人与小屋却在我的脑海里不断被修复,被重启……

  牛潇霞,笔名,听雨,文学爱好者。

  此文原刊于《原乡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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