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马城市
作者：李文生
如果非要用一个词形容在海南岛的自驾，我会用“牧马”，城市里找不到策马扬鞭的自由自在。
道路延绵几十公里，两边是野蛮生长的热带林木，林木绿得让人心悸。驰驶在路上，很容易联想到《阿飞正传》最后一幕，旭仔颓然坐在绿皮火车上，窗外是一望无际的东南亚雨林，旁白响起：“我听人家说，世界上有一种鸟是没有脚的，他只可以一直飞呀飞，飞累了便在风中睡觉……”
旅途与归属、故乡、漂泊、离愁，常常不自觉地混合在一起。
初六，到八一农场给雷叔叔拜年。几十年波澜壮阔的农垦生活后，八一农场退休干部雷叔叔习惯每天巡查自家的菠萝蜜果园，退休生活悠然自得。雷叔叔祖籍湖南长沙，军垦一员，现在已经是地地道道的海南人了。1949年，四野44军10师军垦海南，一声令下，十万大军就地脱下军装，告别故乡，拖家带口或就地成家，彻底转为农民。
从此故乡是他乡：大时代之下，个人又能如何？
车一直在跑，机车突然响起《斯卡布罗集市》，这种感觉很奇怪：中国南方海岛与大西洋北岸呢的集市八竿子打不着，然而又仿佛浑然天成，有一种看不见的东西在联通。
初八，这天特地深入橡胶林。这片地区，每家每户有几千株橡胶树，凌晨四点半起床割胶，白天睡觉，晚上聚在一起喝粮食酒，次日凌晨重复。
有空闲的时候，这里的汉子会用各种粮食酿酒，比如稻米、粟米、地瓜、玉米，还有很多说不上名字的作物。这些酒度数不高，但充分酿出了粮食的香气。
一辈子耕耘同样的土地，现世安稳，同样是朝朝暮暮，他们的诗和远方又在哪里？
这几天的旅程，最开心的是刚过周岁的小儿。每到一处，只要能抓鸡鸭就可以满足了。每天喝着当地鸡蒸的汁，吃着好米好粥，精神百倍，体重却轻了。
是的，童年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都说“故乡无处安放梦想，他乡无处安放灵魂”。佛家却说：欲为诸佛龙象，先做众生牛马。
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看法吧。
回程走了十几个小时，机车上正播放放毛不易的《牧马城市》：游历在大街和楼房，心中是骏马和猎场。
2月1日凌晨，达到珠海，从香海高速转入人民西路，城市的宵夜正旺……祝贺各位朋友新的一年里：天下庄周马，江湖范蠡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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