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
灰色的天空中,偶尔飘过几朵流浪的云,风轻轻吹过树梢,发出沙沙的响声,田垄上的荒草左右摇晃着,麦地里尚且还是一片绿油油的景象。天空中几只鸟儿划过,打破了这暂时的宁静,远处山峦起起伏伏,看上去灰蒙蒙的,山上仿佛有几缕炊烟缓缓升起,隐隐约约、似有似无。
黄昏,雨歇。
小时候,我最喜欢在雨后一个人去田间的小路上散步,空气清新如洗,我可以闻到空气中泥土的味道,脚下的泥土也是湿乎乎,软绵绵的,一脚踩上去感觉自己也轻飘飘的。有时候会不知不觉走出很远,反应过来,天都黑了,这才不紧不慢的回头往家走。我小时候有些孤僻,也没几个好朋友,记忆里最多的事情可能就是一个人在漫无目的的走吧,但彼时也算是自得其乐。
我记得离家不远的地方有一片草地,那曾是我儿时的乐园。每当晴天,同村的一些小伙伴便会约上三五个人去草地上玩耍,一玩就是一整天,有时他们也会叫上我。当太阳落下的时候,西边的天空泛着红色,我们便一个个勾肩搭背的往家走,每个人都是一身泥土,一路上有说有笑。
村子的北边是一座小山。山上有许多柏树,远远望去,密密麻麻的一片。夏天的时候,山上的水塘里的水就都满了起来,水塘清澈见底,偶尔会有几只不知名的鸟儿落到塘边喝几口水,看到人来了,便又飞了起来。父亲曾带着我去水塘里游泳,他用旧的车胎做了个“救生圈”,我钻到中间便能在水上浮起来,就这样我可以玩整整一下午,而父亲在旁边的地里干着农活,头顶着太阳,不知道当时我俩觉不觉得热。
村子的南面是一条河谷,河谷很宽很深,谷底有一条小河,河水冰凉,没有鱼虾,也没有水草。河底的鹅卵石清晰可见,河边荒草丛生,小河弯弯曲曲,一直延伸到远方。我有一次沿着小河一直往前走,不知道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走到了哪里,最后被人送回了家,我记得父母好像也没有骂我。
童年时的时光,仿佛梧桐树上的一朵朵紫色的花,花香浓郁,甚至有些刺鼻,浅紫色的花瓣中夹杂着白色的花蕊,满满的一树,风一吹就会掉落许多花朵,将小巷铺的满满当当。
在离家很远的一片野地里,生长着一大片喇叭花,花香沁人心脾,就连泥土也带着芬芳。记得有一次母亲下地干活,我跟着她在野地里玩耍,刚刚下完雨,地里的花干干净净,有的花瓣里还存着一些晶莹剔透的雨珠,我不由自主的摘了一朵花,将雨珠倒在了一个小瓶子里,就这样,那一个午,我几乎装满了一整个瓶子的雨珠。可惜的是,后来那个瓶子我怎么也找不到了。或许,我忘记把它带回家了,它应该还在那片野地里吧。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草地被围墙围了起来,里面竖起了一些铁皮屋子,母亲说那里要盖工厂,盖了之后村里的人就会有工作了,大家都可以挣钱了。母亲在笑,我也笑着点了点头。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北面的小山上多了一些形状奇怪的大车,父亲说那是挖掘机,在山上挖黏土。之后父亲把山上的地也卖掉了,我也很少再去山上玩了,从前绿色的山慢慢的也变成了黄色。
我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河谷的小溪没有了水,河床是一大片白色的石头,只有在夏天雨水多的时候才会流水。
奶奶嫌梧桐树的树枝在有风的时候会刮了屋顶的瓦,让父亲找人把树砍了,只留下一个圆墩墩的木桩。
现在,只有那片野地里还在开着喇叭花,只是不知道那片地里还会不会下雨。
我出生在中国北方一个普通的小村庄,我喜欢这里的一切,但是我前几天我听说老家所在的村子马上就要拆迁了,那个承载了我整个童年的地方,可能马上就要一去不复返了,小时候的我贪玩,很小就走遍了小村的每个角落,与其说它是我的家乡,倒不如说是我的一位老友。也许离别在即,这也算是对他的一次缅怀吧。
——2014.3(最近村里有些流言蜚语说是要全村拆迁,并且附近有些村已经拆迁了,想到终有一天我也会离开自己的故乡,有些感慨,所以写了这篇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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