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约中的不婉约
文/鑫垚
中国的文学史上有两大不可空缺的奇异瑰宝，一是唐诗，一是宋词。唐代的诗人们继承和发扬《诗经》、“楚辞”以来的优良传统，广泛总结前人的创作经验，推陈出新，达到了百花齐放的效果。唐代诗歌的创作之繁荣、题材之丰富、风格之多样、流派之众多、体制之齐备，都标志了中国古典诗歌创作的最高峰。但诗的字数与格律太整齐划一，少了一丝灵活与动感，在此基础之上，词的出现和演变恰恰填补了这一缺憾。词的句子长短不一，又有一定的格律必须要遵循，这给文人墨客们带来了新的创作空间，因而词又叫诗余，意为由诗演变而来的、长短不一的句子。词起源于隋唐，发展于唐五代时期，昌盛于宋。
宋词大致分为豪放派和婉约派两大派别，顾名思义，豪放派的风格视野开阔，气象恢弘雄放，词语宏博，婉约派的风格婉转含蓄，内容侧重儿女风情，结构深细缜密，音律婉转和谐，语言圆润清丽，有一种柔婉之美。提到婉约词，很多人会毫不犹豫的想到李清照，多少有些她是女性的缘故，会给人一分婉约的感觉，这位才女也确实创作出不少婉约风格的词。最为典型的是那两首《醉花阴》和《声声慢》。《醉花阴》写于李清照与丈夫赵明诚婚后离别，正值重阳佳节之际，她以此来抒发自己倍感思念之情。“薄雾浓云愁永昼，瑞脑消金兽。佳节又重阳，玉枕纱厨，半夜凉初透。东篱把酒黄昏后，有暗香盈袖。莫道不消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一天从早到晚天空都布满着浓雾薄云，使人感到愁闷难捱，一个人在屋子里看着香炉中瑞脑香的袅袅青烟百无聊赖。又是重阳佳节了，玉枕纱橱中睡到半夜凉气侵入。或许并不凉，作者只是在以此来反衬她与丈夫团聚时的温馨，而如今只有她一个人，半夜怎么能不感觉到凉初透呢！在这个本应该是至亲团聚、携手登高、佩茱萸、饮菊酒的日子里，丈夫却不在身边，到了黄昏时分，她只能独自一人东篱把酒、暗香盈袖，实在情难自禁，再无饮酒赏菊的心情，怎么能不销魂呢！只得又回到闺中。瑟瑟西风晚来急，侵入帘中惊人寒意。菊瓣纤长，菊枝瘦细，斗风傲秋，真真是人不如菊！据说李清照将这首词寄给赵明诚看后，赵明诚大为赞赏之余也心生不服，特意闭门专心创作《醉花阴》六首，与李清照所做一并拿给文友们看，大家看了一致认为还是李清照所作之词最好，赵明诚于是彻底心服。《声声慢》创作于靖康之变后，国破家亡，山河破碎，满目疮痍，此时赵明诚已亡故，因为没有了再相见的期盼，她连离愁别绪都无权再抒发，笔下流出的只有无尽的绝望。“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三杯两盏淡酒，怎敌他、晚来风急？雁过也，正伤心，却是旧时相识。满地黄花堆积。憔悴损，如今有谁堪摘？守着窗儿，独自怎生得黑？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空虚怅惘的日子，迷茫失落的心态，忧郁愁苦的样子，无休止的清冷惨淡，内心极度的哀伤悲凉。乍暖还寒的秋季最难以调养。饮三杯两盏淡酒怎能抵御它、傍晚之时来的冷风吹的紧急。向南避寒的大雁已飞过去了，伤心的是都是当年为我鸿雁传书的旧日相识。后园中已开满了菊花，却忧伤憔悴无心赏花惜花，如今花儿将败还有谁能采摘？静坐窗前独自熬到天色昏黑，梧桐凄凄细雨淅淅沥沥，黄昏时分，那雨声还点点滴滴。此情此景，又怎么能用一个愁字来形容得出、概括得尽！这是读了让我最感觉到喘不过气来、以致要窒息的词。亡国、忘家、亡夫并存，人世间的悲哀愁苦莫过于此了吧！这样的词风也是当之无愧的婉约词的代表，而仔细研读不难发现，这李大师的词风其实并不多是婉约，甚至不婉约之作似乎更多。
我们最为熟悉的是那首《绝句》：“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这样的豪放丝毫不逊于苏东坡的“大江东去，浪淘尽”，也大有辛弃疾“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的气势。还有那首脍炙人口的《如梦令》：“常记溪亭日暮，沉醉不知归路。兴尽晚回舟，误入藕花深处。争渡，争渡，惊起一滩鸥鹭。”人的心态是随着经历与世事变迁而变化的，这首作于少女时期的词，充满了轻快活泼之感。最有特点的要数那首，《减字木兰花·卖花担上》：“卖花担上，买得一枝春欲放。泪染轻匀，犹带彤霞晓露痕。怕郎猜道，奴面不如花面好，云鬓斜簪，徒要教郎比并看。”宋朝都市常有小贩挑着卖花担子走街串巷，用一肩春色将盎然的生机送入市井人家。词人与丈夫新婚燕尔，生活充满了幸福。在卖花人的担子上买得一枝含苞待放的花，晨曦的露珠在那花色之中留下痕迹，让它显得更加的楚楚动人。怕丈夫看了这花之后认为妻子的容颜不如这花漂亮，便将这花斜插在云鬓间，教夫君将花与美人面一并看一看，到底哪一个更好看。那个年代的女子便如此浪漫，那个年代的闺阁情趣比现在不知要好多少。同时也将女词人当时的生动、天真、爱美、好胜展现得淋漓尽致。含蓄蕴藉，丰神如画，乐而不淫，语言风格俏皮洒脱，生活气息浓郁。到了最后夫君也没有说出到底花好看还是她好看，却恰恰因为这一点，给读者留下了无限的填补空间。或许她的容貌真的比花更好看，或许她的容貌并没有花好看，丈夫却因为深爱着她而认为她是最好看的，又或许赵明诚突发奇想，故意说花比她好看，引得生性有情调的妻子故作娇嗔，进而再引发一番闺房嬉闹之乐也未可知。
早年的李清照是何等的大胆、果敢、泼辣、率真，也许正是因为巨大的变故使她改变了天性。一场兵荒马乱，几度颠沛流离，与相爱的人天人永绝，把她推向了婉约词派的首席代表之位。
简介：原名吴琼，女，1986年生于吉林省蛟河市，毕业于牡丹江大学中文系汉语言文学专业，在校期间与学友创办文学社，并出版报纸《镜泊学魂》，自2003年起开始在《蛟河市作文报》上发表散文、诗歌，吉林市诗词学会会员，现就职于蛟河市统计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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