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香识女人
那天我在一个女人的身上闻到很熟悉的香味，我问她香从哪儿来？她听了我的问题，沉默了一会儿。
穿过蜿蜒竹林，一条小路深入到树林中去，路的尽头远看是高山低谷，近看是绿叶匆匆。我们深入到那绿色的河流中去，不等我弄清那绿从何而来，她已捧起一把嫩绿的叶。香气穿过她干瘪脆弱的掌纹，淌进一寸寸岁月的长河。五个小时后我有了和她一样的香味，这香气来自漫山遍野的茶树。
满是潮湿的泥泞令我不堪，南方的水汽足以将我淹没。春潮带雨晚来急，可明明现在早已不是春天。七月流火般燥热的风拂过我的指尖，我曾在作文中无数次歌颂劳动人民的伟大，可只有真正体会到时才发觉我的那些文字多么苍白无力。这阳光好像照进我的骨子里，炙烤我的皮肤，令我血肉模糊。
四周从原来刺眼的白光渐成血色的红，我采完满满一筐白茶，估摸着有六斤重。跟随几个茶农站在山顶上休息时终于有机会好好看看这令我疲惫不堪的绿色丘陵。以及此刻站在我身边，萦绕着茶香，谈天说地的女人们。她们头戴一顶遮阳帽，穿着防晒服，踩着一双黑布鞋，胸前挂着一个竹子编成的筐，说着我似懂非懂的方言。
为什么我能注意到筐中若隐若现的绿？因为我闻到绿色的香。
外婆家屋前屋后有成片的茶山，小时候放假了坐几个小时的车去外婆家，到了就跟着长辈采茶，去四处的茶馆，观看炒茶和包装的过程，那时我一点都不觉得累。记得外婆家旁边有一处茶场，每每靠近都是扑鼻的香气。我放纵自己贪婪的呼吸，初闻可能只觉得空气清新了些，细闻是浓郁茶香越过我的鼻尖，直涌入心中。
不知为何，记忆中的香总是和外婆联系在一起。不见其人先闻其香，这是我每回想起外婆时最直接的体会。那香气总揉不出她的身体，我的外婆和万千茶农一样，她们靠双手，靠坚持，传播了香气，浸染了别人。相信这香气总有一天会擦去外婆眼角的疲惫，抚平她脸上的皱纹。
时至今日，我偶尔还会闻到这股香气，或许是我身边又路过了一个采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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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香识女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