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日出和海子》
在黑暗的尽头
太阳,扶着我站起来
……
——海子《日出》
那一夜未眠。不见月光低头,更看不见,我的倒影。唯独只有我朦胧的眼,我挚爱的诗人留下的唯一的诗集,书页愈翻愈乱挣扎着像跳动的心脏。这本小小的诗集是他的颠沛一生。恍然间我沉睡过去。
当我醒时,却在无比荒蛮的地方,满身泥泞。这里杂草丛生,古老破旧的电线杆孤独矗立。远方有一条铁轨,没有任何措施,却有一个人凝望着。那人张开双臂,微冷的风吹起他凌乱的发丝,破旧不堪的衣衫却像旌旗在昂扬,呐喊着:“春天,十个海子全都复活……”。
我想靠近者看看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大地却突然开始颤动,汽笛长鸣,是火车从远方驶来。那人没有要离开的意思,这让我想起了曾经某个诗人卧轨自杀的故事。我跑过去抓住他的胳膊,他猛然回头,诧异的注视着我,想要挣扎却还是随我离开。
他没有说话,低着头,我看不见他的表情,手中紧紧抱着四本书籍。
我先问到:“怎么?你也学海子卧轨,你也喜欢他的诗?”
听到这句话,他终于抬起头,眼眶却红肿着,布满血丝的双眼直视着我“不,我永远不会喜欢,那个愚蠢的诗人就是我!我就是查海生!”
我同样注视他的脸庞,他说的没错,这张脸我太熟悉了,以及那浓重的淮北口音,他就是海子,毋庸置疑。“我知道你,很优秀的诗人。”
他低着头冷笑着,似乎不屑于我所说的。
我轻拍着他的肩膀说着:“我读过你的每一首诗,诗中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我都揣摩过。”
他再次低着头,不知道在沉思什么,许久后说道:“感谢你还愿意读我的诗,告诉我你的名字,让我为你再写一首吧。”
我没有告诉他:“不了,记住我是个向阳而生的人就好,以后你向阳而生就好。”
1989年,初春的北平也是一位诗人,似乎有着让万物不再悲哀的神力,用生命谱出一首独特的诗歌,使得野花开遍了整个山海关。三月,多美好的日子,适合出生而不适合死亡。他邀请我漫步于山野间。东风又吹起他凌乱的头发,拨开了挡在眼前的发丝,却无法拨开那心里的阴霾。
“山海关之外是什么”
“是山,是海,是远方,是漫天的雪,是结冰的河,是无法再遇故人的痛楚。”他望着远方,又回答着“或许也是幸福,是热忱。”
我沉思着,彼此都没有再说一句话,许久的沉寂之后,是更深的伤感。黄昏将要离去,天黑了。
他再次邀请我一同看星星。对坐在麦田中,摇曳着绿色的波浪。我望着月亮说着:“我记得你写过‘击鼓之后,我们把在黑暗中跳动的心脏叫做月亮。’”
他苦笑着,摇着头,说那是酒后胡言,说不值得被记得,但又感动着有人读懂。
“其实我最喜欢的一首诗是你的那首《日出》”
他很不解,问着原由。
我却笑着,盯着他浑浊的双眼:“因为那时,你说你是一个完全幸福的人,并且不会再否认。”
他又低着头,发出悲哀的呜咽,他流泪了,不知是唤起了他怎样的回忆,而如此绝望。我又安慰着他,虽然没有什么用,但就这么静静地,陪着他。
后来我们谈了很多东西,他跟我讲了所有的经历,包括痛楚,包括不甘,包括屈辱。星也愈加明亮,不像他诗中的孤魂。他不再痛哭,我们约定一起看明天的日出,约定都要成为完全幸福的人。
午夜如期而至,又一辆火车呼啸而过,十二点的月亮却变得昏暗。
他告诉我:“对不起,我该走了。”
“去哪呢?”
“天堂,也许是地狱,又或许我永远在人间,或许就像现在吹拂的每一缕风,每一声呼啸,都是我。就当我死前的梦吧,忘了我,再见”
我伸手触摸这,却穿透了他的身体,“忘记今天的事,忘记我,再见”
他重复着这句话,渐渐消散。
俯身于案台,昏暗的灯亮了一夜,太阳却早已升起。
是的,一切都没有发生。
只是,春天早已过去
只是,我错过了日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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