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筝线
风筝线
天气已经渐渐入冷,寒风划过脸庞,悄无声息地穿透衣物,似乎要将身体里仅剩的一丝余温搜刮殆尽。道路两旁树上的叶子已经稀稀疏疏地逐渐掉落,落下的那些叶子哪去了?落红有情,我与她也一样,这份牵绊穿不透、割不断、夺不走。
二百多公里外是我的故乡。二百多公里的距离,说远不及千里之遥,说近却也无法瞬时抵达。若以校园跑的里程衡量,相当于两个学期的疲惫总和;若驾车行驶高速,短短几个小时便能望见故乡的轮廓。”
但是这不是距离的问题,那儿有我的祖父母,有我童年的美好回忆,有那割舍不断,魂牵梦绕的牵挂。我的意思是,那儿有我想见的人、想亦的事、想见的物。
故乡那条小河。虽然已经不同往日,但见到那干涸的河床,总会想起,儿时的玩伴们扎起裤脚,掀起衣袖,在清澈见底的河水中捕鱼抓虾,是真的能抓到虾,河水是不深的。那时的欢笑声仍然回荡在今日的脑海中。昔日,小河像一条银色的丝带将村子与外界联系起来。而如今,小河你又把故乡和我牵扯起来,可真是奇妙的感觉啊。它给予我们欢乐的同时,也间接给了我阴影。曾在玩笑中,被河水呛过几次,体验了在说中的无力与绝望,也让我对你产生了敬畏。那些开着挖掘机把你的基石挖走去建造那所谓的“高楼大厦”的人们,那些扛着抽水泵把你的生命抽走去搅和那混泥土的人们,那些将废弃物品杂物丢进你“食道”的人们是有多么愚蠢啊!总有一天,他们会见识到自然的力量。即使你现在已经千疮百孔,但我爱的不是你的外表,而是你给我的感觉,它一直都在。
故乡的小河静静流淌,见证着岁月的变迁,也润泽着这片土地,孕育出了秋收的希望与欢乐。
最是喜悦丰收时。每逢深秋,都是孩童们与大人们最忙碌的季节。小河旁边几十亩田地上的庄稼,汲取了四季的力量,在深秋给农民们期待已久的喜悦。当时还是小屁孩的我,不过比稻麦高出半个头而已,放眼望不到边,只有金灿灿的稻谷在夕阳下泛出橙红色的光线。稻谷机隆隆地响着,但湮灭不了我与邻家小孩们在稻田追逐的欢笑声。看着爷爷奶奶与叔叔伯伯们辛勤劳作的场景,他们的汗水早已浸透衣背,汗水滚落而下,一条湿毛巾悬在脖子上,是不是擦一下。我当时也不理解他们的辛苦,只知道这丰收后可以回家吃顿好的。当时,我也不是只知道玩,有时也会帮爷爷奶奶打打下手。现在想起,我那时竟能忍受稻芒和漫天飞舞的稻麦碎在身上的刺痛感。也许正是儿时的经历这么多城里孩子未曾经历过的风风雨雨,我才能“茁壮成长”吧。
但,对你的这份牵绊中也掺杂着自责与愧疚。现在回首起来,竟是那么不堪。那时父母外出打工后,他们正是碰上“湘”进“粤”的人潮中,他们不出所料地也“南下”了。所以我一个人被落在了农村里,望不见城市里的高楼大厦,却能看见故乡里的矮房与篱笆。活在祖父母的“庇佑”之下,虽然我吃了不少苦,但小孩子毕竟是小孩子,总是任性的,被惯坏了的我,也像许多爷爷奶奶带大了的孩子,被所谓“溺爱”着。记得那还是个冬天,我与爷爷共睡一张床,乡下通往县里的大巴会每天来接村里上学的孩子,经过那条蜿蜒曲折的公路。我每天上学都要很早起来,天刚蒙蒙亮,没有那种那时家里,有的只是一个挂在床头的壁钟。平时总是爷爷叫我起床,可有一次爷爷忘记喊我了,晚了十来分钟。我从小就是急性子,慢不了一点。一想到我自己可能要赶不上车,就急得团团转一急我就搁那床头哭,一哭就是很久,嘴里还带着哭腔叽里呱啦地说这些什么。爷爷知道我在讲些什么,便过来问我想说什么,总是很亲切的,但我那时就是不领情,就是这么犟,想要告诉他,但又不想让他直接知道。我一边想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一边又怪爷爷没有准时叫我起床。踢被子,丢衣服,发泄着不满。爷爷哄了很久,他见我蛮不讲理,只得先去给我弄早饭。见他不理我了,我自己一个人哭。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哭累了,还是没人搭理我,便抽泣着下床穿好衣服去找爷爷,爷爷总是笑着看着我。现在想起来真是无理取闹,我那时是真在斗气而已,自己和自己过意不去,还难为爷爷。爷爷那时已经得了很多慢性病,糖尿病,高血压之类的。想想,满是自责。岁月也不饶人,爷爷已经满头白发了现在,头发稀疏,但他的形象与对我的爱早已烙印在我心里。
念难却,情愈绵。此时,外面夕阳西落,斜阳撒在窗前,我知道,我的童年早已远去,但故乡还在,我爱的人还在,所以我想“回去”,回去见一见他和它。我想,那片土地也在想我这个人吧,一个客子。
风筝线,无论风雨如何侵袭,岁月怎样流转,它都不会被扯断,只会在时光里愈发坚韧,牵引着我归向那魂牵梦绕的港湾。
线的这头始终系在我的心头,那头是我的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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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筝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