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里的篝火

文/ 秦立河 时间:

  寒冬里的篝火

  秦立河

  北方老家已经下了两天的大雪了,北风也吹着口哨气势汹汹地奔袭过来,带着北方冰雪的刺骨地寒,让这温暖如春的南国也感受到了冬天的那个冷。我不禁回想起北方老屋里那堆不熄的篝火。

  老家冬天室内外的温度是一样的,即使下着大雪,也没有谁家会把门关上,除非晚上睡觉的时候。出来工作以后,也把自己惯得娇贵起来,因为单位和宿舍都有暖气,冬天不再受冻,于是每年寒假回老家感到非常为难。没成家的时候,寒假必须回家与父母一起过年,如果不回去,一个人在单位过年,除了没有吃的外,别人会以为你精神有问题。成家以后,双方老人都在老家,更要回老家过年,不论是教育孩子还是自己的责任,都责无旁贷。但老家的那个冷确实让人“想而却步”。

  可是,不知从哪年开始,寒假回去后,在堂屋里开始有了不熄的篝火。父亲年事渐高,地里的农活基本上不干了,但,他是个闲不住的人,家里家外,屋里屋外,收拾一下,院子每天早晚打扫一下。养了一头牛,每天打扫一下牛圈,给牛喂喂草料。反正是一年到头,一天到晚,都不会闲着。随着冬天的临近,他又多一项爱好:准备薪柴。把稍大一些的树枝截断劈开,整整齐齐地码在南墙根,在空旷的院子里格外显眼。等到我放寒假,就会码成有一人高,两三米长的薪柴墙。有的是树枝截成,手指粗细,一尺来长;有的是劈成木板状,一寸来宽,一指来厚。不知情者以为家里要盖房子,准备做椽子间的望板用的。其实那是父亲积攒了一个冬天的木柴,等我和孩子们到家烤火用。如果家里种了棉花,那棉柴他也要珍藏起来,平时舍不得烧火做饭用。因为棉柴也和这木柴一样:易燃、耐烧、火旺、热力足。我们一到家,那堂屋里的篝火就燃起来了,整个房子顿时都热烘烘的。

  做为一个成年人,在家的日子也不能总是坐在火堆旁。父母年龄大了,许多活即使冷也要伸手做。孩子们更是圈不住,要跑出去与老家的小朋友们玩,尽管冻得小手小脸都起了冻疮,仍然无法把她们关在屋里。有几次,我和父亲说,把火灭了吧,屋里也没人。父亲说,让它烧着吧,孩子们回家屋里暖和。就这样,这堆火会一直陪我们度过这个寒假。

  最能感觉到温暖的是下雪的日子,外面飘着雪花,屋檐上挂着一尺来长的冰凌,屋里燃着篝火。薪柴发出噼噼啪啪的响声,有时迸出几个火星。大人们围坐篝火周围做着手里的活,我无聊,就在火堆未燃烧完全的灰烬里烤几颗玉米粒或者黄豆粒,后来还烤过花生。孩子们在雪地里玩累了就回来烤一会儿,津津有味地吃几粒半生不熟的玉米或黄豆粒,等烤热了,再出去疯一阵子。薪柴烧完了再往上续,有时会点燃上一个大一些、父亲无法劈开的树根,烧两天也烧不完。就这样,红红的火苗忽闪忽闪的,持续不断地把热空气散发出去,驱走屋内的寒气,让我们在这个冬天不再受冻。

  小时候,冬天家里是不经常烤火的。那时候,在农村冬天烧火做饭都需要买煤来烧,哪来多余的柴薪来烤火取暖呢?每到秋天树木落叶的时候,天不亮就起来提着篮子去捡树叶,回来晒干,以备冬天烧火做饭用。树叶也不好捡,私人的树叶都被人家圈住了,无法捡,只有到远离村庄的地方,生产队里的树落的叶子才可以捡。农村人都起床早,等到天亮起床去捡树叶就已经迟到了。那时农村的房前屋后,到处都是光秃秃的,连根草都看不到。到我上大学时,家里的地都实行联产承包了,空荡荡的院子渐渐充实起来,树叶子也都不屑于要了。

  坦荡如砥的豫东平原,冬天的冷风都是“飕飕”带着哨声的,它畅通无阻地四处乱窜,钻进农村人家的窗户缝隙里,钻进小朋友的衣领里、袖口里、裤腿里。在下雪的时候,风更是放肆,它会偷偷的把雪花扔进小朋友的领口里。大人们怕小孩子冻着,就给小朋友戴上帽子,围上围巾,戴上袖套。小朋友们则不怕冷,扔了帽子,摘下围巾,甩掉袖套,在雪地里疯跑,与雪花伴舞,跑得满脸满头冒热气,等到鞋子湿透了,大人就会边责骂着,边把点燃一堆柴禾,给小孩子烤鞋子。这个时候,虽然被责骂,心里却是美美的。

  到了上学的年龄,冬天如果再加上下雪,就不好玩了。我的小学是在离我们村三四里远的阮堂学校上的,每天早上、上午、下午三晌上学,往返三次。冬天的早晨,寒风刺骨,田野里没有任何遮挡的地方,雪早已把棉线粗细的麦苗给覆盖住了。北风卷着雪粒子肆意地打在脸上,尽量用围巾围严一些,只露出两只眼睛。脚下是深一脚浅一脚的雪,咯吱咯吱作响,穿着厚重的棉裤,走路特别吃力。穿的是布棉鞋,走到学校,鞋就会湿透,脚又冻又痛,不时的跺跺脚,也不敢声音太大,只是找找脚存在的感觉。有时就把脚拿出来了,缩在棉裤的裤筒里,只是尽量远离鞋里的潮湿冰冻。放学时,不得不穿上又湿又凉的鞋回家。到家第一件事就是把鞋子放在灶台下烤鞋子。如果灶台里的火灰凉了,母亲便会找一些干柴点起一堆火烤干湿透了的布棉鞋。吃完饭,再穿上热乎乎的棉鞋去上学,这时感觉整个冬天都是暖暖的。

  晚上,生产队里的牲口屋是冬天人们常聚的地方。记得那时牲口屋有五间房子,西头两间是储存的喂牲口的麦秸,东边三间是连在一起的,中间靠后墙是饲养员睡觉的地铺,两个屋梁下是两排食槽,生产队里养的牛、马、驴都拴在槽柱子上。那时没有什么电视广播,晚上没有事,就在牲口屋的中间,燃起一堆火,大家有坐有站,可以说是里三层外三层,只为享受这点温暖的空气。燃料有时是牲口吃剩下的大一些的麦秸或豆秸,有的是生产队里砍伐的树枝。一盏煤油灯放在低矮的屋梁上,灯芯黄豆大小火苗忽闪忽闪的,屋内光线昏暗,弥散着牲口的粪便味、烟醺味。阅历丰富的成年人在讲故事。有的是讲自己外出的经历见闻,有的则是道听途说的鬼故事。讲鬼故事时往往是有名有姓,让人觉得是讲述者的亲历,以至晚上回家,看到胡同里、街道边的黑影都觉得毛发竖起,担心从黑影里跑出一个鬼来。

  冬天的早晨,不上学日子是最惬意的。早上醒来,躺在被窝里,听着外面呼呼的北风,享受着被窝的温暖。一会儿,母亲做好饭了,就会过来喊起床。她把盖在被子上的棉袄棉裤拿起,在厨房地锅灶台添柴的口上烤一烤,用手包紧了,赶紧抱过来,热乎乎的穿上,棉袄棉裤里还有柴火的烟味。在这冰冷刺骨的寒冬,这股暖意在身上蔓溢开来,驱散的严冬的寒冷。有时在将要醒时,母亲过来了,用冰凉的手送过来一块热腾腾的烤红薯,躺在被窝里趁热吃了,虽然在动作之间,外面的冷气钻进来,但这热红薯的香甜与温暖,足以抵御外面的寒冷。

  老家的冬天确实是非常寒冷的。但有了老屋的篝火,心里便会温暖起来。曾经有一个冬天,把父母接到我工作的地方同住,本想也让他们远离严寒。但父亲是个闲不住的人,单位的家属区不像老家,可以收拾一下院子什么的,实在没有什么活可以让他们做。两个多月的时间,父亲每天与母亲一起从我住的五楼下来,到小区去转。把近百栋楼的小区的每个楼道都走了个遍。春节快到了,无论如何要回老家过年。临走时,父亲说,在你这里住了一个冬天了,家里也没有准备柴禾,过年你们就不要回去了。老家太冷,孩子们都还小,别冻着她们。我也是对老家的寒冷心有余悸,便第一次没有回老家与父母一起过年。这第一次也成为我终生的遗憾——父亲在年后初夏的一年夜晚,毫无预兆地走了。

  如今,父母都已去世多年,老家也多年未回。寒冬来了,还有谁会为我燃起那御寒的篝火呢?

  作者简介:秦立河,男,河南睢县人,1983年毕业于商丘师专中文系,长期从事初中语文教学,中学高级语文教师,中原油田作协会员。

《寒冬里的篝火》

  寒冬里的篝火  秦立河  北方老家已经下了两天的大雪了,北风也吹着口哨气势汹汹地奔袭过来,带着北方冰雪的刺骨地寒,让这温暖如春的南国也感受到了冬天的那个冷。我不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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