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杏

文/ 贠靖时间：2025-04-27 13:05:10

　　山杏

　　贠靖

　　早春三月的礼泉湖，宛如一块纯净的美玉，静静地躺在九嵕山的怀抱里。

　　早起的湖面上，罩着一层薄薄的雾岚，似少女银白的面纱一般，泛着一丝丝亮色。

　　一阵微风习来，那轻薄的面纱便飘动起来。

　　远处的山峦已醒了，老鹰盘旋着从空中俯冲下来，又拍着翅膀飞向远处，鸬鹚排成行扎着猛子潜入水中捕鱼，白鹭则优雅地在岸边踱着步。

　　据湖区的管理员老谭介绍，这里是鸟类的天堂，共有野生鸟类一百多种，包括国家一级保护动物黑鹳、大鸨，二级保护动物鸳鸯、燕隼、红脚隼、灰背隼、红隼、纵纹腹小鸮和长耳鸮等。

　　老谭以前是县文旅局的局长，退下来后主动要求到湖区做了义务管理员。

　　礼泉湖依托甘河水库而建。老谭的父辈是水库的第一代建设者，到了他这一代，从父辈手里接过接力棒，参与和见证了湖区的建设。为此他没少吃苦头，当初去找上级部门申报旅游观光项目，就曾吃过闭门羹。但后来还是得到了上级的大力支持。

　　据老谭介绍，甘河水利工程于1958年动工，期间历经波折，一度停工。1969年项目重新上马，直到1972年建成竣工。正是有了一代接一代人坚持不懈的努力，才有了湖区的今天。

　　现在的湖区总面积达900公顷，是一个兼具灌溉、防洪、水产养殖与旅游观光等功能的综合性景区。凭借充沛的水源，秀美的景色，湖区开设有多条水上旅游线路。

　　“你看——”老谭指着湖对面的码头说：“那边已建成码头接待处，沿途还有山庄和景观苗木展示区、现代农业观光采摘区、依水人家特色餐饮接待区。县里通过招商引资，购置了游艇、画舫船、观光游览船、快艇、摩托艇等十多艘，并配备了二十多名专业驾驶员、水上救护员。”

　　“真了不起！”我感叹道。

　　说话间，一轮红日已从湖面探出头来，金色的阳光轻抚着湖面，像是在湖中镶嵌了无数颗金色的宝石，闪着粼粼波光。

　　岸边的黄土峡谷，层层叠叠，线条粗犷而又不失韵味。那里的每一道沟壑都仿佛在诉说着湖区的故事。

　　这时，一阵欢笑声打破了湖面的宁静。

　　我扭头看时，一辆小货车停放在不远处的路边上。从车上下来五六个年轻的姑娘，挎着篮子，说说笑笑地朝这边走来。

　　湖面上的雾岚已褪去，一切都变得清晰起来。

　　头顶的蓝天白云与远处的山峦倒映在湖面，构勒出一幅湖光山色的美丽画卷。

　　这一刻,礼泉湖宁静得宛如天籁，让人目瞪口呆，连呼吸也变得细微起来，怕稍有喘息惊扰了她。

　　姑娘们见这边有人就加快步子走了过来。

　　走在前面的是一位二十多岁的小姑娘，她个子不高，留着一头短发，走起路来，带着一股子风，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子朝气。紧跟在后面的，是一位年纪和她相仿，面颊白皙的女子，个子瘦瘦高高的，不时扭头朝身后看着。

　　开车的小伙子仍站在路边挥着手，踮起脚叮嘱她们：“我送完货还来这里接你们，记住了，别走远喽，中午回去还要给大棚里的草莓松土哩！”“知道啦，真啰嗦！”小个子姑娘回头瞪了他一眼，拽拽一边的瘦高个女子说：“快走吧，天天腻歪在一起，还没看够呀！”瘦高个女子听了脸上就腾起一团羞怯的红晕。

　　“姑娘们，你们好！”老谭朝她们挥手打着招呼。

　　“是您啊谭叔——”小个子姑娘打量着我说：“谭叔又给我们带客人来了,谢谢您！”老谭说：“这是我的一位老朋友，来湖区看看！”“哦”，小个子姑娘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这是前边村里老马家的丫头山杏，旁边这位是她嫂子叶玲。”老谭指着她们介绍。“对了，刚才开车那个小伙子就是她哥山牤，小伙子很精干的，天天开车往湖区的饭店送货！”

　　姑娘们挤挤攘攘看着我：“欢迎您来我们湖区做客！”

　　“原来你们认识啊？”我看看老谭又看看姑娘们。

　　“当然认识啦！”山杏朝老谭挤挤眼：“谭叔是我们湖区的大功臣，也是看着我们长大的！您说是吧？”山杏一双大而有神的眼睛盯着老谭，脸上透着一股子英气。老谭笑笑，摇摇头：“那都是过去的旧黄历喽，以后当着客人的面就别再提啦！”

　　“为什么不提？”山杏一着急就面色潮红。“对了”，她眨着眼说：“谭叔，中午带客人去村里吃饭吧，我让娘给您做豆角烧鸡块，大棚里的豆角都有一拃长了！”山杏说着便要给她娘打电话。“还是下次吧。”老谭说：“我们还要到别的地方去看看。”

　　“那就下次吧”，山杏脸上的神情有些失落，嘴里嘀咕着：“本来还想请您去看看我们新建的智能化大棚，帮我们谋划谋划合作社的事呢！”

　　“这是好事嘛，过些天腾出空来我一定去！”“那就说定了”，山杏又冲老谭眨眨眼。“干嘛要眨眼？”老谭笑笑说：“这回一定去！”“您是大忙人嘛！”山杏嘟着嘴：“上次说好了去给我们讲乡村文化旅游的事，到了跟前还不是被山底村那边抢先一步接走了！”老谭有些不好意思：“放心吧，这回去一定给你们补上！”

　　“你别小看山杏这女子，可厉害着呢！”老谭说：“山杏可是省城回来的大学生，也是我们湖区最有潜力的有生力量！”“我哪有那么大本事？”山杏说：“谭叔，您就别夸了，再夸我都不好意思啦！”“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老谭说：“该夸就得夸，我巴不得湖区的青年个个都像你，回乡来创业，那样的话，我们湖区的未来可就了不得喽！”姑娘们也跟着怂恿：“就让谭叔说嘛！”

　　老谭咽口唾液接着说：“过些天你也和我一起去吧，一定会让你大开眼界的！就在那边，山底下——”他指指湖对面：“几百亩地，全建了大棚！他们还把九嵕山上的山泉水引下山来，在大棚下面埋了渗管，棚里的温湿度控制、灌溉都是智能化作业，种的草莓、樱桃、圣女果、乳瓜，还有甜瓜，就是被别处的甜，好吃，已卖到西安的超市，供不应求哩！你说厉害不厉害？”老谭朝山杏竖竖大拇指：“你们可为湖区的股份合作化开发和农业产业化种植蹚出了一条新路子！我应该感谢你们，尤其是山杏，真是了不得呢！”

　　“谭叔——”山杏拢拢被风吹乱的短发，难为情地低下头。

　　“当初，山杏要从城里辞掉工作回来，老马那个死脑筋还死活不同意呢！”老谭说：“现在没话说了吧？怕是晚上做梦都要笑醒呢！”

　　“谭叔——”山杏又叫了一声。

　　“好好，不说啦，回去代问你爹娘好！”老谭凑近姑娘们，探着脑袋说：“让我瞧瞧，今天你们都带啥好东西了？”

　　姑娘们将篮子伸过来，揭开上面覆盖的艾叶，有红的、黄的、绿的圣女果，也有玛瑙一样的樱桃和她们手工制作的香包、手工艺品。

　　山杏的篮子里躺着几捆湿漉漉的香椿，看上去是刚采回来的，上头还带着露珠，散发着浓郁的香味。

　　老谭翕动着鼻翼，用手拨开香椿，低下是一层圆润的土鸡蛋。“这个好啊！”老谭眼里放着亮光，看看我说：“这个季节的香椿炒鸡蛋可是湖区最受欢迎的美味呢！”我也凑过去翻看着，馋涎欲滴地问山杏：“这么新鲜的香椿鸡蛋，卖多少钱啊？”山杏说：“香椿五块钱两捆，土鸡蛋六块钱一斤，主要是让客人带回去给我们做做宣传！”

　　“那就给我来两捆香椿，一斤鸡蛋吧。”我说。山杏爽快地应着声，装好香椿鸡蛋递给我。我掏出手机说：“微信付给你吧。”山杏摆着手：“您是谭叔的朋友，怎么好意思要您的钱！”“不要钱怎么行？”老谭在一边说：“就收下吧！”山杏这才将手机伸了过来。

　　旁边的游客慢慢多了起来，大伙都围拢过来，七嘴八舌嚷嚷着，你一斤我一斤的争相购买姑娘们篮子里的稀罕物。

　　老谭见状摆摆手说：“姑娘们你们忙吧，我们到那边去看看！”姑娘们也摆摆手，兴高采烈地向客人介绍着她们的产品。

　　离开湖边，老谭带我去了北边离湖区较近的石潭镇。

　　我说：“早就想去那里看看了，一直未能成行。”

　　石潭镇因境内小河沟有“响石潭”泉水而得名。据《礼泉县志》记载：“响石潭”位于小河上游河床，为九嵕山延伸带，石灰石因河水冲刷裸露在外，形成一个小断崖，周围皆为黄土沟壑地质构造。发源于石泉的小河，流经于此，飞流直下，瀑布飞挂。因其岩石、飞瀑、潭水、声响集于一身，故名响石潭。

　　晨雾中我们驱车沿咸北公路向石潭镇进发。转过几个山坳，忽见远处山坡如雪覆盖，老谭说：“这就是小河村有名的千亩梨园了！”三月中下旬的梨园，正是“千树万树梨花开”的盛景，花枝如云海般涌动，清甜的香气弥漫山谷。

　　薄雾中若隐若现的梨花与农舍相映成画。

　　还没到村口，耳边就传来清脆的梆子声。老谭说：“过去看看吧，你只有走进村里去，坐在戏台下，来一壶老白茶就着梨花酥，听一曲《火焰驹》，方知何为梨花深处是人间！”

　　我忙点头叫好。一个上午，赶了十多里地，我不仅不觉得累，反而越发地兴致盎然。

　　午饭我们吃的梨花宴，这是来小河村必尝的“梨花蒸菜”，以新鲜梨花裹面蒸制，佐以蒜泥汁，清香扑鼻。喝的“梨蕊粥”则用晒干的梨花与小米慢熬，闻一闻香气扑鼻。

　　老谭还给我点了一份现酿酸奶，那酸奶看上去醇厚如凝脂，表层结着一层厚厚的奶皮，拌入蜂蜜与梨花蜜饯，酸甜交织，让人不忍蚕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