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康远去亦诗文

文/ 张向东 时间:

  杜康远去亦诗文

  惊鸿小舟于2025年6月7日夜

  当圆月高挂夜色迷人的时候,已是万籁俱寂,千家万户进入梦乡了。月光下一酒壶抛起后坠落,一声清脆响后宣告了酒神远遁,归隐江湖了。人们开始说天地索然无味,人生乐趣全无。然而,杜康远去,酒神如获新生,竟显出别样的精神来——这个中玄妙,未醉者却无法得知。

  醉里乾坤大,杯中日月长。不是花中偏爱菊,也并非糊涂度余生,酒神倒喜欢上了三五成群相聚高谈阔论畅饮的日子。他曾经沉迷在觥筹交错间,游离于似醉非醉的精神世界,怡然自得,乐在其中。清醒时尚能明白自己微不足道,只是地球上的一粒尘埃而已。狂饮之后便得天大地大,仿佛成了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满腹经纶之人,感觉连地球甚至宇宙都是属于自己的。

  其实,酒神也并非嗜酒之人,只是喜欢那种似醉非醉的朦胧美,喜欢那种与好友如沐春风的豪爽劲,更喜欢人到中年的沉淀感。酒神好饮,却饮酒有道。酒神有“三不饮”:一是不与酒德差者共饮。酒德差者往往无原则放纵,放纵自己也污染别人。与酒德差者共饮既不利情感沟通,也不利于保持愉悦心境。酒神不愿扫人兴,也不愿参加释放负面情绪的场所。二是功利场合不畅饮。酒神奉行真诚待人而不卑躬屈膝,不为三斗米而折腰。甘于清贫也甘于孤独,奉行“酒为友情醉,不为逢迎喝”的原则。三是一个人独处坚决不饮。酒是药引子,更是情感催化剂。独饮似自残,共饮促情浓。酒神宁愿望月暗自神伤,也不愿悲情狂饮。

  酒神并非苛刻吝啬之徒,为人豪爽仗义。论语有云,“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酒神虽有“三不饮”之说,却还有“一必醉”,即有朋友相聚时必醉。酒神洒脱飘逸,不拘一格,快意恩仇。遇有朋自远方来时,必会倾心招待,诚心相陪,痛快畅饮。与朋友相聚,“酒逢知己千杯少”,自然是千杯不醉,万杯不倒。一宿长谈终为乐,不醒常做糊涂仙。

  酒神与朋友对饮,自然是舍命相陪。在谈天说地间收获激烈的思想碰撞,情感的自然升华。酒神不觉想起了古人的诗酒年华、自得其乐的人生境界。李白的“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尽显仙风道骨,让人回味无穷。刘伶的一醉三年情怀,醉中品人生得失,在糊涂间论锦绣文章。竹林七贤之清新典雅,闲云野鹤间探索生命的奥妙,琴瑟琵琶山林现,诗词歌赋颂华年。陶渊明“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高远意境,更有“种豆南山下,草盛豆苗稀”的淡然情怀。李清照的“三杯两盏淡酒,怎敌他,晚来风急”的婉约气息,柔中有劲,更有“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雄浑有力,尽显阳刚之美。看似风流倜傥的唐伯虎“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换酒钱”囧迫劲,“但愿老死花酒间,不愿鞠躬车马前”的风骨,更愿在桃花庵里醉,桃花树下眠。苏轼的“竹杖芒鞋轻盛马,一蓑烟雨任平生”的酒脱,更像是暴风雨中一壶酒,道尽人生辛酸事。杜甫“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的社会责任感,宁愿醉死也不愿醒来。基于醉意风骨的认识,也愿杜康常相伴,更希望乐在畅饮中,醉亦坦然,醒亦淡然。

  其实,酒神喜爱杜康也是情真意切。曹操的“何以解忧,唯有杜康”却能说明杜康之味,狂饮之乐。人生在世,得失荣辱常伴,坎坷辛酸同行,不如意事常八九,能与人言无二三。百味杂陈的人生,无法安放的心灵,泡在酒中时方觉意境高远,收放自如。迷时师度,悟了自度,自性自度,方是根本。迷途中偶尔也靠杜康解忧,心绪烦杂的漂泊者也靠酒相伴渡劫。何为知己,唯有杜康。年近半百的酒神更是在艰难岁月中“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人生不过二两酒,一两无奈一两愁,唯有酒入愁肠,才会释怀。正因为如此,多少匆匆赶路上开始迷上醇醪。倒想那个电视剧《老酒馆》中的老二两,风烛残年中在雨夜跌跌撞撞到老酒馆来温一壶老酒。老二两饮的不是酒,而是老酒馆的热呼劲,更是掌柜暖心的人情世故。

  然而,近期酒神忽然发现,他手中高悬的那壶酒早已倒尽了。空荡荡的陶壶悬在半空,恍若一声声极轻的叹息。起初时确也惶然,仿佛魂魄里被抽走了一根支撑的骨头。然而行至月明处,一湾溪流潺潺,俯身用双手掬水,掌中清冽的凉意竟比昨日的琼浆更为醒神。水影里细石游鱼,历历可数,连水草柔蔓的腰身都似在无声吟哦着什么。于是,酒神顿悟,杜康的远去,亦或摆脱了“久在樊笼里”之感,倒有了“复得归自然”的淡然。杜康的远去,并非抽走了世界的滋味,倒像是揭去了一层浮艳的纱。

  山道渐陡,那空壶在腰间晃荡得愈发起劲。行至半山,索性解下它置于磐石之上,壶口仍旧执着地朝向虚空。山风从谷底升起,穿过空腔时发出呜呜的鸣响,竟自成曲调,比往日壶中酒液晃荡之声更添几分幽远。莫非是山岚流云,趁虚而入,在此暂借一隅,酿出了清冽的岚气之酒?

  暮色沉沉,酒神倚坐于古松下。白日里被酒意柔化了的峰峦,此刻线条竟如刀劈斧削,显出嶙峋峥嵘的骨相来。风吹松林响起阵阵涛声,如无数支饱蘸浓墨的巨笔在天地间挥洒。“冷冷七弦上,静听松风寒”的意境油然而生,“古调虽自爱,今人多不弹”,此刻是酒神一个人的独处时光。腹中无酒,反而觉得万籁格外清晰——风穿过石罅的呜咽,夜枭翅尖掠过林梢的微颤,甚至露水凝结于草叶、悄然垂落时那几乎不可闻的轻响,都成了字句,铮铮然撞击着我的心壁。

  醺然非在酒,皆在胸襟间。杜康的远去,原是将那点化万物的神奇本领悄然散入了天地。杯中物不过是引子,人心才是那口无底的深窖,足以发酵一切悲欢离合,酝酿所有离合悲欢。诗仙李白笔下那邀月的酒杯,盛着的何尝是浊酒?分明是他胸腔里那轮孤悬的明月,是他磊落襟怀间那一片浩荡的月光——杯盏不过轻轻叩响了心扉,门扉之内自有广漠无垠的天地,自有千年不散的酒香。

  夜更深了,酒神起身循着星光的微茫前行。那空壶留在磐石上,像一个沉默的坐标,指向杜康远去的方向。可他心里却无半分空落,只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饱满——无数精灵在血脉中苏醒,在筋骨里舒展。万物皆诗,何须杜康?“杜康远去亦诗文,清风入盏论乾坤”。此心若能澄澈如溪,则人间烟火皆是酿诗的米粮,每一缕风过都送来文字的曲香。

  东方欲晓,薄雾如纱。酒神回望山腰那块磐石,空壶在曦光中静立,壶口向上,竟盛满了一宿的星辉与清露,沉甸甸的,似已酿成天地精华的玉液。原来造物的无尽藏,早已悄然接替了杜康的使命,将这空无一物的陶壶,点化为承接天露的圣杯。

  杜康的背影终于被晨光融化,汇入浩渺的烟霞。何期自性,本自清净;何期自性,不生不灭;何期自性,本自具足;何期自性,能生万法。酒神的重生需要其自度,更需要其思想维度的升华。杜康的远去,正是酒神的新生的开始。昨日种种譬如死,今日种种譬如生,酒神要埋葬已死的自我,埋葬从心底扫除的尘埃。此时他胸中却涌起更深的醉意——并非起自喉舌,而是源于魂魄睁眼后对这世界的深深战栗。

  从此,纵使酒尽杯空,这流转不息的万象,不正是酒神心头那盏永远斟不满、饮不尽的醇醪?心有山水不造作,静而不争远是非。过去之事不纠结,未来之事不担忧。且停且望且随风,且行且看且从容。千山暮雪,海棠依旧。活在当下,静守其心,“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不为外物所扰,不为流俗所拘。人生何需杜康点化,精神何需靠外物托底。大地原本就是一只倾斜的酒瓮,只有心中有爱、心中有激情,只要点起心中不灭的燃灯,万物都在其中发酵出各自不朽的篇章。

  作者:张向东,笔名惊鸿小舟。云南省怒江州兰坪县人,白族,机关干部。爱好文学,喜欢独立思考。具有较强的文学功底,曾在各种刊物、网络上发表数十篇文章。

《杜康远去亦诗文》

  杜康远去亦诗文  惊鸿小舟于2025年6月7日夜  当圆月高挂夜色迷人的时候,已是万籁俱寂,千家万户进入梦乡了。月光下一酒壶抛起后坠落,一声清脆响后宣告了酒神远遁,归隐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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