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湖听涛
江苏镇江 秦聿森
电力路北头的江边,是半空的,属于人工建筑,路宽了,湖也没有小。半边的路就像侧着放的瓮,瓮口对着北湖。湖水可以漫进瓮的一半,风不大的时候,浪打进去,是一阵一阵的轻声细语,邻家妇女说长道短似的。又像有几个疯丫头,时不时地调笑,发出的一些浪声浪语。
风大了,画风就变了,水面就汹涌起来。有涛声,哗哗的,一阵一阵地扑打那些防波的石头,在石头上炸出一朵两朵无数朵的花,然后又倏地退去,接着,有无数的小蛇样的细流,跟着钻进湖里。一个回旋的风,水珠就溅到了我的脸上。我不走,我坐了下来,那里有木条做的长凳,我来听听北湖的涛声!
我在想,涛是什么,是浪吗?浪是起皱纹的水。涛是水的舌头,浪大了,水才会长舌头,它会舔船底,会舔桥桩,舔不着时,就会变成飞越的水珠,也得够上去。涛是浪大的时候翻卷跳跃的浪尖,画画中云水纹中水的形象。浪是平庸的,涛不同,它有了气势,看上去就不那么和善,好像会吃人。浪也会发出声音,浪声浪气就是形容浪的声音的吧。
涛的动静就大了多,我在大西洋的岸边见过海涛,白云贴地翻卷似的向海岸压来,一两米的浪头,是冲浪的那种。总觉得不十分结实的东西,在那样的浪涛下,瞬间就会被撕得支离破碎。
涛的声音,嗯,如果说浪声是商量的话,涛声是不容分说,是一种命令,不许拒绝。
还是在海边,那是一个夜晚,有月亮,月亮还很亮。我坐在远离人群的地方,闭着眼睛,用心听大海发出的声音。“哗,哗,哗”“轰,轰,轰”“沙,沙,沙”,不是一种声音独奏,而是混响。不单是响在耳旁,也响在脑际,更能撞击心灵。万马奔腾,万蚕齐噬,万枝齐摇,万鼓齐鸣,万琴齐操,连续不断,还含着一阵又一阵的怒吼。虽然低沉,却震撼人心。是风从大森林的枝头刮过去,所有的树齐身舞蹈,互相碰撞共同呼喊出的声音。是疾风骤雨一刹那时落在枯枝干叶上面的声音。是无声的万千将士脚步走过沙漠戈壁上的声音。涛的绵长,经久不息,水的韧性,昼夜不替才有了海岸边每一块不完整的礁石,每一块都是那么千疮百孔,做出奇形怪状的姿势。
北湖的涛声没有这么壮丽,但也是一处听涛的地方,可以听到北湖诉说它的前生,它也曾惊涛裂岸,乱石穿云,也曾卷起千堆雪,它也做过英雄!傲视两岸扼守江口,在镇江这里保证一寸不通,千里漕运就无寸功。听说镇湖镇河,用的都是铁牛,镇江用的却是铁塔。北固山的铁塔歪了,江逐渐变成了湖。
湖就湖吧,杭州有西湖,没有镇江的大。嘉兴有南湖,绍兴有东湖。镇江这个湖叫个北湖,凑成一个“东南西北”多好!叫什么“金山湖呢,金山下面的湖叫什么?难不成要跟人解释,那是小金山湖,这里是大金山湖。东南西北上下中,七个方位占其一,多大气。也不辱没咱这里曾经做过大江是不是?
我在北湖听涛,我在回忆它的前世今生。我想让它用铜板铁琵琶,继续唱大江东去。而不是独在江口守空船,低眉信手续续谈。
春天来了,湖上刮起东北风,浪大了起来。岸边听到涛声,“啪,啪,啪”是轻的,“哗,哗,哗”重了一些,“轰!”一声大的,使我恍惚中猛地一惊。我在北湖听涛,无流不连沧海,是水皆有涛声,或大或小而已。
我忽然明白了,“涛”,一水一寿的组合,不是涛能长寿。而是涛能跃离水面,虽然是水,却站在最高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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