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原名涝村,大概是老家人嫌“涝”不吉,众称俗呼为老村。老村在城西十五里,离城不远,似在城里呆久了,便无故有了出城回去看看的想法。骑自行车回老村的老家,实际上最符合回的本意,更贴近慢享的生活。
出门右拐向西直行一段,遇一座双向四车道的水泥桥后,左拐缓下东行,就上了那条通往家的迂曲大堤。堤左是那条永远伴你同行的小河,这是一条唯一流经本土,且籍籍无名的河流。它因与其下游一座斐声中外的古桥,扯上了连带关系,或因当地人看在古桥的薄面上,再或当地人沿袭了“攀龙鳞,附凤翼”故里的遗风,才尊称这河为洨河。而散落在洨河两岸的不少村里人,尤其是老村人,可能是他们直来直去兼好大喜功的性格特质;可能是他们觉得它的体量确实不够大,或在河前加洨的做法,有些故意拔高这河的身价,所以他们在不违背自己内心走向的前提下,就索性直呼洨河为河沟儿。
这条河上除那座古桥外的所有桥梁,都已切身体悟了这河的宽窄:它确比河小,实比沟大,人们称其为沟,非但没有贬意,而且还有种直呼乳名的快感。
这条似河非河、然十分蜿蜒的河,它越往东行,越发地颓势,它时而像沟,时而像渠,时而像溪,其实它也愿像河一样奔流至海修个功德圆满,但它的这个想法,离境后末走出百里,眼看着自己在陆地上的率性行走,即将消形亡踪,便心犹不甘地汇入到另一条,比它势大的河里,这才得已继续东进。在它像沟的地方还能芦苇丛生,在它像渠的地方也可野柳恣长,唯在它像溪的地方,因水土不服和头患脱发泻顶的毛病,不得不蜕变成草稀苗疏的样子。
沿河东进,途经的四、五个依河而居的村庄里外,时见散淡的垂钓人,和不垂钓也散淡的闲人。这风这尚应该跟老家的村情差不多,肯定是多户人家的承包地分在河套里,耕闲时喜欢这样、耕忙时也喜欢这样;不忙不闲的酷夏,他们更喜欢这样,到邻近他们那厢的河堤上去消暑。洨河自退耕还河后,这些沿河庄里的不少人家,都吃上了旱涝保丰的铁杆庄稼,他们更是如此。待他们大快朵颐地吃了一阵子后,发现这套西起栾邑东至宁郡的,两千余亩种瓜得瓜种豆得豆的河套大餐,经由“治理人”治理,一小部分沃土被治成了他们平生最烦的野草滩,余下的大部分良田被他们摞荒糟蹋之际!惜土如金的他们便不再如此。虽他们无不扼腕,奇缺回天之术,但不缺埋怨与自责。他们销解这种不良情绪的最好办法就是:先埋怨后自责,自责过后再埋怨,直至把这种埋怨转换成无奈的追忆时,才又沉寂下来。他们先追忆了河套地那接天连地的五谷熟,后追忆了河套地连绵悠长的油菜香,再追忆了河套地男女老少共绘的那副你追我赶的农乐图,甚至他们中间的个别人,还追忆了彭总爱说的那句冷僻的口头禅:“仔卖爷田他心不疼”啊!
老家在洨河的左臂弯里,到家后没有进家,而是下车沿这条自诩比“铜帮铁底老洨河”还老的老巷步行。
这条北高南低的老巷子,老到天将大雨时它就异变成河,直把浅埋在巷面下的一通明洪武年间的老石碑也给冲了出来。
老巷繁盛时这里房靠房,院套院,猪拱圈,鸡打鸣,六畜兴,人丁旺,一条巷子就是一个生产队。后因其中的一大部分人都老死在这里,一小部分人也搬到村外,或村外的镇上、城里去住。现剩下这几户屈指可数的人家,仍在以一抵十地扼守着老巷的富根穷源。
巷里有不少房屋都坍塌了。尤其是巷中西侧那个打算倒塌的门洞,好像在上次“村居环境改造”验收时还没有如愿。当时村里深恐它,或似它的这些既丑又老的东西,会拖了验收的后腿,才花重金购置了一批俊俏的彩钢瓦,把老巷及老巷以外的,一切他们认为不美的地方,都给严密地封存或软禁起来。验收后,这些即将倒塌或正在倒塌的门洞,由于某村民家里也急需一块这样的瓦,加之他又舍不得花钱去买,就临时起意借用了它。可能是他在拆借时不小心,所以加剧了这个或那个门洞的倒塌。
这才有幸让过往的行人,和特意探访的故人,偷窥了不该看到的一幕。
从这堆杂乱的瓦砾缝隙往里瞧,里面竟是个恍若隔世的洞天。
几间尊卑有序的半塌土坯房,三四棵老到早已不结枣的老枣树,旁跟两个一扣一仰,虽有充分的利用价值,但被彻底报废的钢瓦瓮,好像都在羞愧地向偷窥人倾述,那个黝黑的背梁上,时时滚动着汗珠的过往农耕。
这套房子的最后一个居住人在此仙逝,享年九十九岁。她有三个儿子:大儿子无儿有女三,大闺女、二闺女都远嫁外村,唯拦小闺女留嫁本村,意在养老。现己古稀且已孑居的大儿子,听闻上边对独女户有照顾,他便多次找村里去争取,村里均以他有女儿养老为由婉拒,然他明明知道,村里某个跟他的情况类似的人,已分享这种照顾多年,所以他就同村里闹起了别扭;二儿子有一子,虽不用为养老发愁,但那年他在生产队,抓革命,促铡草时,不慎被贪食的机器误噬了一条胳膊。当年村里补偿的工分条子,现在不能花,所以他也数次找现任的村里争理。村里以此村里非彼村里,现村里不过问彼村里事宜为由,也将二儿子拒之门外。他没办法,只好到村外管村的地方诉苦,再后干脆伦为专业上访户;三儿子有儿有女,因其儿子能顺应时势挣了大钱,却得一种烧钱的怪病,但他一次也没给村里添过堵,村里自然喜不自胜,并事事以他为范,图解村里出现的各个棘手问题.....
村里的这些个累赘,因多次拖滞村里检查的后腿,并且是既讨厌,又甩不脱,故成为历任村委防范的重中之重。
现老村适逢换届选举,他们这些人是否还要继续拖累村里?不知道,但知道换届后这种拖累还要发生,并且是时有发生,再发生后,便不知村里何以为策。
脱贫攻坚的最后一役,在老村打响,矛头直指三股势力(宗族势力,宗教势力,黑恶势力)奸佞的三股势力顿觉大厦将倾,退位时多有不甘。但轮番执过政的这三势力,在位时都各自培植了不少党员。落选虽成必然,但胜选的新人定是其中一股势力的代言人。而败选的那个人虽败犹荣地做起了太上皇。老村就这样在这些权力的更迭中踉跄前行。好在这个在血泊中挺立的党机智过人,对此,她早有所料!在她把权力放出笼子的那一瞬,早就想好了怎样把权力交归人民:與论监督,纪律监督,村民监督、微信监督、还有那个不起眼的快什么手….攻坚路上有你有我有他,乡村振兴非我辈莫属!本文纯属虚构,不可对号入座,如有不适请及时离开。
老家纪行相关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