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读

　　冬读

　　胡喜成

　　已是一年将暮的寒冬，欲体会一下冬日早行的风致，于是便到陇水锦堤上去散步。冬风凛冽，河堤之下的林树受了朔风的侵袭，呈现出一种五彩相宣的颜色，而或作空中的蝴蝴，漫天飞舞。间或有稀稀疏疏的几个行人，在冬风中向前行去，不知其前途究在何处？在一片静寂的空气之中，无意之中，忽忆及唐代温飞卿

　　的『商山早行』。其诗云：

　　晨起动征铎，客行悲故乡。

　　鸡声茅店月，人迹板桥霜。

　　槲叶落山路，枳花明驿墙。

　　因思杜陵梦，凫雁满回溏。

　　飞卿并未言明其诗写于何季，而如今的解读者，或解释为是其春行之作。其“鸡声茅店月，人迹板桥霜”向称名句，全联十字，皆用名词。而拂晓客行之艰苦状况宛然如见。虽然早春，清晨亦有白霜，而枳花开于秋冬之际，则此诗写于其时明矣。韦苏州有诗云：“贵贱虽异等，出门皆有营。”人生在世，有种种苦衷，有种种不得已者，冒雪冲寒，奔走于世途。其所谓辛酸辛苦，非一二语所能形容。今幸我饭羹粗饱，心中无事，可以在此作逍遥游。然而河山依旧，若论人事，则如丁令威化鹤归来，城郭村落，全不相识。人非草木，安能不动于情哉！

　　在一种惆怅感伤的情绪之中，我一个人又向前行了一段路程。前行何处？心中茫然。且行且珍惜，然而我将珍惜什么？于是我思索？西哲笛卡尔曰：“我思故我在”。然而，我不思我就不存在了么？其谁又能知之？不过我思索了一阵的结果，是我记起了前贤名联中的佳句：“天下第一等好事莫过于读书”。啊！我还是不要胡思乱想了罢，还是回去读书罢，或许更胜于我这一种独行中的乱想。

　　日月递运，乾坤旋转，一年的四季，不知不觉中转换。岁云将暮，已至孟冬，古人有天人相应之说，而于人身密切相关。『黄帝内经．四时调气大论』曰：“冬三月，此谓闭藏。水冰地坼，无扰乎阳，早卧晚起，必待日光，使志若伏若暱，若有私意，若己有得，去寒就温，无泄皮肤，使气亟夺。此冬气之应，养藏之道也。逆之则伤肾，春为痿厥，奉生者少。”春夏秋冬，乃一年之四时，不可或缺。其每一节季，各有所宜，亦各有所不宜。若论其读书，古人亦分四季。清张潮『幽梦影』曰：“读经宜冬，其心专也；读史宜夏，其时久也；读诸子宜秋，其致别也；读诸集宜春，其机畅也。”庞笔奴曰：“读『幽梦影』，则春夏秋冬，无所不宜。”

　　我没有这样的读书经验，只因读书既少，亦泛览而无所归宿。经史子集读了不止十年，而读书养气则不到十年，若问其所得，则茫然无所得。曹秋岳曰：“可想见其南面百城时。”这一种感觉，则我亦是有的。夜深人静，万籁俱寂，独处一室，孤灯自照，拥数千册书籍，若对绝美佳人，环肥燕瘦，斗艳争娇，招之即来，挥之即去，惟我意之所属。而我志得意满，自乐自悲，自笑自哭，每至兴酣处，浮一大白。这种感觉，还真非南面百城所能比拟。不过，此种状况，却非今寒夜之所宜。『幽梦影』不是说冬日适宜于读经的么？读经，因经籍古奥深邃，须心平气和，耐心咀嚼，方才有味，有味方才有获。岁暮天寒，冬夜不思交游，自是读经籍的最好节季。『幽梦影』又言：“经传宜独坐读，史鉴宜与友共读。”今夜我独自一人，正好读经。而经籍之中，古人言当先读『论语』。于是遂自书橱中取出『论语』，在灯下读之。

　　昔董遇读书，言“冬者岁之余，夜者日之余，阴雨者，时之余也。”今夜既是冬夜，又是阴雨，正是读书的最佳时侯。而董遇又言：“书读百遍，其义自见。”三冬九十日，近百日，一日一遍，冬日既尽之日，我将读『论语』近百遍矣。不知到时能知『论语』之大义否，想来这还是一个未知数。既然如此，我还是慢慢地读此书罢，由渐进至顿悟，或许是有可能的。

　　【作者简介】胡喜成，名瑛，以字行，网名或暑啸海楼、清波。甘肃秦安人。农学学士，副编审，中国曲艺家协会、中华诗词学会、中国楹联学会、甘肃省史志学会会员，中国散文学会创作员，甘肃省楹联学会名誉理事，天水市作家协会会员，秦安县作家协会顾问，谪仙诗社副社长。尝主持编纂『秦安县志』。出版编著有『啸海楼诗词集』『啸海楼辞赋集』『甘肃省秦安县农业自然资源调查与区划资料汇编』『秦安县综合农业区划』『秦安植物记略』『秦安县乡镇企业志』等数十种。已在『诗刊』『中华诗词』『中华辞赋』『当代诗词』与美国『寰球诗坛』等发发表诗词曲赋联文等3000余首（篇）。多次获奖，有诗入刻中国长城文代碑林。其散文发表于『飞天』『甘肃日报』『民主协商报』『陇南文学』『天水日报』『天水晚报』『大地湾文学季刊』等与『散文网』等相关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