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年好大雪
丰年好大雪
文/飘忽轶男
雪,优雅、纯洁、美好,让人内心沉静安稳。
雪,是一种希冀,是一种品质,是一种人生,雪在四季中独特而又清冽,人们都向往这种独特,人生的沙砾在无边旷野的白色中,一点点的瑕疵都会被彻骨的显露。
雪是浪漫、美丽的象征,无人不在冬日里期盼一场雪落。我们的生命中也需要这样的纯净,天空湛蓝,河水清澈,白雪皑皑,生命中最美的纯净是冰清玉洁,即使身着污泥亦不染色。
古往今来,文人墨客们常以雪借物咏志,吟诗作赋,描写大雪的佳作迭出,给寂寞的冬天增添了灵动的色彩,也象征着洁身自好,不与世俗同流合污的内在精神。
古诗词里的大雪,都说瑞雪兆丰年。可是,在唐代,有一位诗人写的一首雪诗,和其他诗人的雪景诗相比一点也不唯美,全诗只有20个字,却被赞美了一千多年。
他叫罗隐,诗名《雪》。
雪
尽道丰年瑞,丰年事若何。
长安有贫者,为瑞不宜多。
这是一首很“奇葩”的雪诗,人人都在赞美雪,可罗隐却偏偏讽刺起了雪。
历来人们都说:瑞雪兆丰年。冬天的大雪给庄稼盖上了一层厚厚的棉被,冻死害虫,护住了庄稼。所以,大雪预示着来年是个丰收之年。几乎所有人都是这样认为的,可是,罗隐却偏不赞同。要那么多丰年干什么呢?君不见,长安城里有那么多的穷人,大雪这样的祥瑞不宜太多。
罗隐是一个非常倒霉的诗人,他科举不顺,参加了十几次进士考试,却每次都是落第。当时的人笑话他,给他起了个外号叫:“十上不第”。
罗隐虽然屡考不第,可他才华高妙,心怀大志,却一生布衣,正是因为长时间处于社会的底层,亲生经历和体会过人生之残酷,他才有机会看到更多的人间百态。
一直以来,我们都盛赞雪之美,咏唱它的洁白无瑕,渴望白雪飘飞的时节。
古代于高门大户来说,雪是“祥瑞”。他们不愁吃穿,在冬日里,他们可以悠闲地聚集在一起,烤着火炉,赏着窗外的雪,即兴赋诗。大雪,给生活增添了情趣,确是“祥瑞”。可是,对于贫苦百姓来说,大雪却是灾难。
白居易笔下的卖炭翁,当长安飘起大雪时,可怜的老翁还冒着风雪在山中砍柴,烧炭。他穿着单薄的衣衫,十根手指已经被熏得漆黑。城外下了一尺厚的雪,他推着车子,卖着炭。那么大的雪那么寒冷的天,他却担心炭卖不出去,只默默祈祷:天啊,雪再下大一点,天再冷一点吧,我的炭才会好卖一点。
在卖炭翁身上,雪没有了诗意,剩下的只是刺骨的寒冷。
唐代诗人张孜有一首《雪诗》,也再现了长安下雪时冰火两重天的景象。
雪诗
长安大雪天,鸟雀难相觅。
其中豪贵家,捣椒泥四壁。
到处爇红炉,周回下罗幂。
暖手调金丝,蘸甲斟琼液。
醉唱玉尘飞,困融香汗滴。
岂知饥寒人,手脚生皴劈。
这首诗通过长安城中“豪贵家”在大雪天盛宴喜乐与“饥寒人”挨饿受冻受苦的描写,揭露了封建社会阶级的对立,人世的不平,表现了诗人对权贵豪富的痛恨和对贫苦百姓的同情。
长安城里下起了大雪,城里连一只鸟雀都看不到。城里的富贵人家,用椒泥涂着墙壁,那么香,到处都生着火炉,四周围着厚厚的围幔。席间弹奏着美妙的乐曲,玉液琼浆斟满了杯子。
室外雪花纷飞狂舞,室内人们灯红酒绿轻歌曼舞醉生梦死,直至人筋疲身倦,歌舞仍然无休无止,一滴滴香汗从佳人们的俏脸上流淌下来。
可是谁知道呢?长安城的角落里,有一些人连饭都吃不上,手脚因受冻而裂开了口子,他们在苦苦的呻吟。长安城的大雪,有人欢喜,有人忧,有人哭,有人笑。
富人和穷人,同一个雪天,感受截然不一样。正如鲁迅先生所说: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有时候,同一个雪天,同一个人,感触也都会不一样。
《红楼梦》中的贾宝玉也体会过人生的“冰火两重天”。在《红楼梦》第五十回,薛宝琴、邢岫烟、李纹、李琦来到了大观园。恰好天降大雪,姐妹们商量着赏雪作诗,好好乐一乐。
贾宝玉生怕雪停了,觉都睡不踏实,早上醒来之后,见厚厚的大雪映着窗户,十分欣喜。他吃烤肉,摘红梅,喝热酒,写雪诗,不亦乐乎。彼时的他,希望雪下得大一些,再大一些。
后来,贾家败落了,贾宝玉也被下了狱,几经周折,勉强保住了性命。
又是一个雪夜。他只能栖身在破庙里,身上围着一张破烂的毡子,又饿又冷。门外大雪呼号,寒风一阵一阵地吹进来。贾宝玉默默地祈祷着:雪啊,雪啊,不要再下了。此时的贾宝玉,也许希望永远都不要再下雪了。
只有真正体会过冬日之寒冷,雪之残酷,才能明白贾宝玉的感受吧。只有饱受过饥寒的人,才知道太阳的温暖和一菜一饭的金贵。
杨绛先生说:惟有身处卑微的人,最有机缘看到世态人情的真相。
因为淋过雨,所以,总想给别人撑把伞。同样的大雪天,罗隐看到朱门歌舞,也看到长安城里衣不蔽体的可怜人。
一位哲人曾经说过:每当你想要批评别人时,你要记住,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并不是个个都有过你拥有的那些资源和优越条件。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真正可以对另一个人感同身受,能做到相互理解,就已实属不易了。
小雪时节已过,又一个冬天来了,又一场雪落下了,有人欢喜,有人愁。有的人期待雪的诗意,还有人害怕雪的寒冷。也许,我们可以握住身旁人的手,或者施以简单的帮助,给他们以最赤诚的温暖。
凛冬已至,春天可期。生活无论让我们经历了什么,请记得带上你的善良和感恩,去遇见温暖和幸福。
《丰年好大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