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的年味

文/ 吉锐 时间:

  家乡的年味

  世界上有一种独特的味道,独属于咱中国人,那便是年味。于我而言,最难忘的年味,隐匿于儿时老家过年的热闹习俗之中。

  我的老家在扬州泰州交界处的一座小村庄。记得我小时候孩子们盼过年,恰似干涸的土地盼雨水,满心热切。寒假一到,便围着大人追问:“何时过年?”起初大人会慢悠悠地回应,还有一两个月呢,被问得多了,便随口敷衍“快了快了”。仿佛孩子们是满心欢喜追逐盛大狂欢的主角,而大人们则像是被无奈卷入欢乐漩涡的旁观者。

  家乡的年,自腊八起,年味便如清晨的薄雾,缓缓弥漫至村子的每个角落。母亲会用七八种食材精心熬制腊八粥,还会准备糕点送“灶神”。那腊八粥,盛在粗瓷大碗里,赤豆、绿豆、花生、红枣、莲子等食材相互交融,熬得软糯香甜,每一口都是岁月的馈赠。送灶神时,母亲总会摆上几样精致的糕点,嘴里还念念有词,似在与灶神低语,祈愿来年的顺遂。于我而言,过年就意味着能放开肚子大吃一顿。

  过年前十几天,家中热闹非凡,仿若集市。那时,村里许多人家都养猪,待养肥后过年宰杀,即“杀年猪”。杀年猪时,邻居们纷纷前来帮忙,一家接一家地把猪抓来杀,猪叫声响彻全村,孩子们丝毫不惧,兴奋得又蹦又跳,仿若过节一般。猪被宰杀后,会被分割成不同的部位,猪头、猪蹄、五花肉等,各有各的用途。猪头会被用来祭祀,猪蹄则会被卤制,那香味能飘满整个院子。后来养猪的人家渐少,祖父便会带我们前往城里的大菜市场购置年货,大青鱼、猪肉、猪大肠、猪蹄等满满装一大麻袋,沉甸甸地提回家。到家后,这些食材会被制成咸鱼、咸肉、腊肠,挂满整个院子,只等过年享用。阳光洒在那些挂着的年货上,仿佛给它们披上了一层金色的纱衣,透着一种质朴的富足。

  年关渐近,母亲愈发忙碌,忙着做包子蒸馒头,叔叔几家人也会前来相聚帮忙。灶膛里火焰熊熊,风箱呼呼作响。做馒头的面叫糕头,需提前一天用大盆盛装,上面覆盖好几床被子,隔一两小时母亲就得查看面是否发好。我们这些孩子不懂其中门道,只盼着能早日吃上馒头。一夜过后,小半盆面便涨满了盆,母亲轻轻撕开面团,见里面布满气孔,便知晓可以开启制作包子、馒头的浩大工程了。大人们在厨房忙碌一整天,做出各种样式的包子、馒头,有肉包、菜包、豆沙包,馒头也是形态各异。我则在一旁守着,抓一个咬上一口便跑出去玩。那刚出炉的包子馒头,热气腾腾,咬上一口,麦香四溢,满是家的味道。

  过年定要穿新衣,若没有新衣服,孩子们定会闹腾不休。毕竟那时一年到头能买新衣服的机会寥寥无几,唯有过年才能身着盛装。临近新年,大人们也会相互询问:“过年的衣服买了没?”有的眉飞色舞地称已买好,有的则憨厚地表示只给孩子买就行。母亲也会带着我们进城购置新衣。买回来的衣服会被妥善放置,偶尔还会拿出来反复翻看,想象着明日便能穿上,心中满是欢喜。那新衣服的布料,摸起来顺滑无比,颜色也是极为鲜艳,穿上后仿佛整个人都焕然一新。

  年三十,家家户户都沉浸在忙碌而喜庆的氛围之中,忙着贴对联、挂灯笼,整个村庄张灯结彩。往昔,会有走街串巷售卖对联、贴纸的小贩。他们用特制的大夹子装着这些物品,夹子一打开,各种年画琳琅满目,祖父挑选时极为仔细,仿若挑选稀世珍宝。那时农村的房子是七架梁结构,大堂挑高极高,贴花匾时需借助高高的梯子,贴上几副花匾往往要耗费半天时间。如今,贴对联方便许多,年三十早上开车回老家,只需几小时便能与父亲轻松完成。对联上的字,或苍劲有力,或飘逸灵动,寄托着对新年的美好憧憬。

  过年的高潮当属除夕。一家人忙碌一整天就为那顿年夜饭,我们这儿又称“团圆酒”,菜色丰富,荤素冷碟搭配八道热菜,红烧肉、大杂烩是必不可少的菜品,席上还有芋头菜、炒水芹菜等,寓意美好。红烧肉色泽红亮,入口即化;大杂烩则汇聚了各种食材,每种食材都吸收了其他食材的味道,变得更加美味。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共享这团圆的盛宴。饭后,长辈们会带着我们在从路上到院子里画上一个个圆圈,寓意“招财进宝”,至于其中究竟有何深意,我也只是一知半解,只觉那是一种古老而神秘的仪式,饱含着对新年的满满祈愿。一家人聚在一起守岁,观看春节联欢晚会,谈天说地,分享一年的生活与收获。那春晚的节目,歌舞升平,相声小品逗得大家哈哈大笑,一家人的欢声笑语回荡在屋子里。

  大年初一,父亲早早起身先点香,在家中神位或祖先牌位前供奉茶果、汤圆等食物,焚香叩拜,有的人家会点9层1米高的香,香气四溢。我们穿上新衣,喝口果子茶,再吃几个母亲煮好的大汤圆,便开始串门拜年。拜年要先给祖父祖母拜年,而后再给长辈拜年,长辈们都准备了红包,红包里装着5元、10元不等的压岁钱,收到红包,心里甜滋滋的,幸福无比。给家中长辈拜完年,我便与小伙伴结伴挨家挨户去拜年,小口袋很快就装满了糖、瓜子、花生。回家掏空口袋后又接着去,半上午下来,看着满满的“收获”,心中满是满足。但这天也并非诸事皆宜,祖母说初一不能动用扫帚、往外泼水倒垃圾,生怕扫走运气、破财;正月初三被称为赤狗,老一辈居民通常足不出户,也不在这天宴客,以免惹上口舌是非。那拜年时的场景,大家脸上都洋溢着笑容,互相道着新年的祝福,孩子们则在一旁嬉笑玩耍。

  过年的转折点是正月初五祭财神,正月初五零时零分,人们会打开大门和窗户,燃放爆竹,点烟花,迎接财神,店铺通常也会在这天开市。值得一提的是,那天晚上的爆竹声似乎比年三十还要持久、响亮。那爆竹声噼里啪啦,烟花在夜空中绽放出绚丽的光彩,仿佛在向财神诉说着人们的渴望与期待。

  正月十三至十八为灯节,如今城里会举办灯会、猜灯谜等活动,儿童携灯上街游玩,颇为丰富,但我依旧钟情于老家的“抢灯”活动。老家土地庙举行的“抢灯”活动声名远扬。正月十八这天晚上,附近村庄的人早早赶来排队等候,他们抢了灯回去送给结婚的新人。据说抢到头灯的人家会人丁兴旺、财运亨通,若是哪家抢灯后当年生了娃,来年是要回来还愿的。那灯节的夜晚,灯火辉煌,人们的欢声笑语和着灯光,构成了一幅独特的乡村夜景图。

  时隔多年,家乡的年味虽在岁月流转中有所变迁,诸多习俗也不再延续,但那份深藏心底的眷恋与怀念,却永远如陈酿般醇厚,在心中萦绕,难以忘怀。

  姓名:吉锐

  江苏扬州人,生于1988年经济师、高级职业经理人,就职于江苏老泰州餐饮管理有限公司。闲暇之余写点生活中的趣事,在各地方报社也发表过作品十余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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