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舅奶有关的美食记忆
与舅奶有关的美食记忆
一个如常的清晨,在单位食堂,与同事共进早餐,聊起佐餐小菜时,不经意就想起了小舅奶——一位善良勤劳朴实的皖北农妇。
恍然间,我仿佛感觉到,此刻,她就坐在我的身旁,用她那慈祥的目光,向四周传递着爱的温暖与光亮。
小舅爷是奶奶家最小的弟弟,旧时的青年一般早婚,舅爷相对晚婚,他家三个孩子和我的年龄,上下不超过6岁。我们两家居住的村子,距离不过二三里地,被一条浅浅的小河,从正中间隔开。
在儿时的记忆里,我和弟弟时不时,就趟过河,一溜烟跑去小舅爷家蹭吃蹭喝。大多时候,吃饱喝足后,我俩还会多待一会儿,不愿回家。
因为家庭的原因,小时候的我,总感觉小舅爷家是最温暖的去处。那时的我虽然懵懂,却能深刻感知到,成年人不经意间流露的善意。
小舅奶对自家孩子比较严厉,却没有家长式作风,相对比较民主。当时,我特羡慕表姑和表叔他们生在那样的家庭,不像我,时刻崩紧神经,生怕不小心惹恼了后妈或奶奶,会遭受冷暴力,甚至招来一顿暴揍。
80年代的皖北农村,物质相对匮乏。时光在庄户人日复一日的忙碌中,悄然逝去,平淡却安然。对于一个盈满爱意的家庭来说,生活也能在粗茶淡饭中,生出香韵。
记忆里,小舅奶制作的咸菜堪称一绝,特别是五香萝卜干和西瓜酱豆,对我来说,胜过任何珍美肴馔。
西瓜酱豆应算是皖北地区的一道特色美食。每到夏季,西瓜成熟时,每家每户都会酿制满满一缸西瓜酱豆,以备秋冬时节食用。
小舅奶总会将红红的西瓜瓤和煮熟的黄豆粒混在一起,再撒入适量的食盐与香料,搅拌均匀,装进酱缸,然后用薄薄的白纱布蒙住缸口,在骄阳下暴晒,等待酱汁日渐发酵,直至黄豆粒和西瓜融为一体。
仲夏时节,大多数农家小院里,都会摆放着一口蒙着白纱的酱缸,微风吹过时,空气中满溢着鲜甜的酱香,那是皖北大地特有的景象。
每到秋季,小舅奶还会将圆圆的大红萝卜,切成指头大小的条状,撒上粗盐粒,腌出水,挤出水分后,再用她的独家配料腌制入味,然后将一条条萝卜,整齐地铺在乳白色粗布单上,晾晒数日,待晒至七八成干后,装袋保存。
每次食用之前,再将萝卜条切成小丁,简单洒上几滴芝麻油和辣椒油,拌匀即可。每次就着小舅奶做的萝卜干吃饭时,我总能一口气吃下两三个馒头。
现在想来,当时家家制作酱菜,大概是因为,在当时的冬季,平常百姓家除了窖存的萝卜白菜,实在没有别的蔬菜可以用来佐餐的缘故吧。
皖北人偏爱面食,每次吃饭时,我特喜欢把馒头掰成两半,再把鲜香无比的西瓜酱夹在馒头里,一口咬下去,那味道比现在的三明治和肉夹馍都鲜香浓郁。
皖北人腌晒萝卜干、酿制西瓜酱,就像东北人腌制大缸酸菜、南方人熏制腊肉腊肠一样,虽然家家户户都会制做,但味道却相差甚远。奶奶每年也会准备满满一大缸西瓜酱,可我却只钟爱小舅奶家的酱菜。
自高中毕业起,我与家乡渐行渐远,辗转到楚汉故里,最后定居在辽东大地。三年前的一天,实在经不住童年记忆里家乡美食的诱惑,我便网购了一罐阜阳西瓜酱。
收货后,我迫不及待地用葱姜爆锅,再加入干辣椒和鸡蛋翻炒,然后将炒酱夹在馒头里,轻咬一口,慢慢咀嚼,细细品味,那味道总体来说,还算可以。只是未能惊艳到我的味蕾,更没能唤起我童年的记忆,颇有几分遗憾。
现在想来,我对故乡美食的怀念,应是游子思乡的一种表达方式。对小舅奶家酱菜的念念不忘,更寄托着我对童年安身之地的缅怀之情。毕竟,儿时的小舅爷家是我可以逃离压抑与暴戾,得以短暂休憩的港湾。
去年三月,回乡探亲时,因时间有限,我只能与小舅奶通过视频电话,匆忙聊了一会。得知她老人家身体康健,甚感欣慰。
交谈中途,有好几次,我都特想告诉她,我是多么怀念她家萝卜干和西瓜酱的味道。最终,还是将那些话咽了回去。毕竟,我怎能忍心,再去劳烦一位年过八旬的老人。
有人说,写文章的人,写作内容大都离不开童年和故乡。第一次听到那种言论时,我不以为然。可细数我输出的那些文字,才发现,原来谁都逃不过那样的路数。
我也曾暗暗告诉自己,要努力避开俗套,可我真正能做到的,不过是,偶尔跳出小我,去浅谈一下对当下环境或人生的理解。潜意识里,我始终都会魂系故乡。毕竟,那里是我的根,是梦想出发的地方。
曾经的磨难,最终都化成了,命运赠予我的各种盲盒,或早或晚,总在不经意间,给我惊喜。关于童年味道的记忆,早已深刻在时光的河床,盈着香,化成光,把前路照亮。
作者简介:马芳,管理学硕士,国家二级心理咨询师,安徽省散文家协会会员。一位行路如风、步履不停的皖北女子。酷爱文学,热爱生活,勤于阅读,笔耕不辍。喜欢用文字抒发感悟,记录生活。作品散见于公众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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