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三姐
怀念三姐
作者:李霜莉
临近新年,连日却心情伤感。每逢佳节倍思亲,我又想我的三姐了。事实是,自她离世三年多来,遗憾和思念在我心里从未断绝。
离思如荒草漫遍心扉,愈发不知从何写起。年龄越来越大了,心底也越来越平静,明知生离死别是人间的常理,就很难有什么事再让人崩溃到歇斯底里,然而一旦想起与三姐的前尘往事,我却每每不由悲从中来。有时候翻看与她的聊天记录就会泪如泉涌,失声痛哭,只觉得那些文字和声音温情脉脉,仿佛就是刚才说的,手机相册里的她依然眉色生动鲜活,似乎才是昨天新拍,连温度尚可以触摸得到。我对着照片叫她:“三格,三格……”可是一伸手周围失落空空,什么也没有。
思念,令我手足无措,掩目失神。三姐在世时,我与她不仅仅是相互照拂的姐妹,也是彼此快乐的玩伴和信任的朋友。她曾说在她心里我这个妹妹有时候像她的姐姐,有时候像她的女儿,有时候又是她的闺蜜。我们相亲相爱几十年,她才正值中年就离开了这个世界,我无法不深深地思念她。
三姐性格可爱。她温柔又活泼,在我印象里,无论对谁,一见面总是嘴边漾起笑意。她对人热情又周到,天然能聚集身边的朋友,让大家都能在她的真诚心意里相处和融。和我在一起时,三姐天真烂漫的一面就显出来了,她会嘟嘴佯装生气,会放肆哈哈大笑,会不顾跑调地唱歌,我夸张地学她的歌声,她毫不在意,笑嘻嘻地说:“哪有那么难听啊?”
三姐勤劳善良。我任何时候去她家,总是一尘不染,乳白色的流苏餐桌布上面摆放着淡黄色的瓶花,沙发整洁如新,盆栽枝叶闪亮,厨房灶台也要边炒菜边擦干净,不许有一点油污。我刚结婚那几年不会弄家务,她每回来就要帮我把房间里擦擦洗洗。她会绣花样繁复的枕巾、会擀匀细的面条、会做精美手工、会真心帮助别人……她从小就是那个最会替别人着想,最能吃苦耐劳的孩子。
三姐勤奋上进。她对工作的热爱,真的到了忘我的地步。她通过各种途径参加学习,提升自己的教学能力和管理水平。单位事无巨细,她总要一一操心才肯放心。即使在病中的两年,甚至在外地治疗的时候,她的手包里也总是带着笔和本,以便随时记录工作。她的幼教事业没有辜负她全心的热情投入,她的单位是省级示范,她自己几次获得全市、全省的优秀教师荣誉。
三姐非常爱我。我的幼年,母亲忙于生计,是三姐把我带大的;我的童年,是三姐在雨雪地里背着我上学的;我们青春年少的暑假,三姐拉琴我唱歌;我们小时候在一个被窝睡觉,一个学校毕业,长大后衣服可以互穿,秘密可以共享,成家后彼此帮助,相互鼓励。我总是认为我们会一直这样相伴下去,哪里想到病魔会无情地忽然降临到她身上!
三姐内心坚强。病中,三姐承受的身心痛苦只有她自己知道,表现出来的,却是她瘦弱的身体蕴藏着强大的力量。她一边痛得以桌角抵住身体,一边处理着工作事务。她看起来乐观轻松,不管病痛多么难受,从未在家人面前流过泪,不管治疗多么煎熬,从没有过一刻蹙眉。她只是越来越精神不济,喉咙肿痛吃不下饭,躺在床上无力说话,但她依旧会给我发微信:四妹妹,谢谢你今天给我买的花,我很喜欢。
是的,我的三姐,从小到大,她一直如此爱我。她说:“在我心里你最优秀。四妹妹,我爱你。”
我坐动车回家,三姐治疗后恢复不错,她说:“小四,我们一家开车来火车站接你。”
三姐病重后吃得很少,偶然有点食欲,她说:“四四,你看我给你发的照片,我今天吃了银耳梨汤。”
我每天发各种鼓励的话语想给三姐一点精神支持,她说:“四妹妹,你太爱我了。”
……
三姐走了,一晃将近四载。
度过最初的悲痛,渐渐的,当我伤逝难抑的时候,我也懂得劝自己:人应该理智,应该学会以情制情,以一种情绪来驱走另外一种的情绪,以回忆往日快乐片段来抵消如水般弥漫的悲愁。英国诗人华兹华斯写过一首诗:一个小女孩失去了哥哥姐姐,她说他们在坟上——
我常在那儿织袜子/我常在那儿缝手帕/我坐在那儿地上/对他们唱歌说话……
是的,昨晚我又梦见三姐了,我想世间万物,一定是有着剪不断的能量纠缠,我不想以生死作尺度,来分隔与三姐的一切。从这个角度来说,我想三姐,三姐于是来到我的梦里,她从未离开过我。
《怀念三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