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薯情缘

文/ 秦立河 时间:

  红薯情缘

  秦立河

  在一个婚宴上,服务生端上一份甜品,橙红发亮,蜜汁煨过,如鸡蛋大小的块状。夹起一块尝尝,软糥香甜,口留余香,居然是红薯。与鸡鸭鱼蟹同处一席,受欢迎程度也毫不逊色。我猜想,这大概就是贵族式的吃法吧。曾经人畜共食的活命食物,竟然也登上了大雅之堂,实在有些意外。不禁回想起与红薯相伴的岁月。

  红薯香里的母爱

  冬天的早晨,那寒冷刺骨的北风从门缝里、从没有用旧报纸糊严的窗户缝里钻进来,热烘烘被窝渐渐变凉了。我早已醒来了,父亲早已起床干活去了,我蜷缩在被窝里享受这残余的暖意。这时,门开了,夹着一股冷风,母亲来到我的地铺床头,往我的被窝里塞进一块刚在锅灶台底下烧熟的还沾着草木灰的热红薯。说,趁热吃了,快起床吧,马上要吃早饭了。我伸出手剥去烧糊的皮,随着一缕白色的气体从红薯上散发出来,那又香又甜的烤红薯香味溜进我的鼻孔,渗进我的味蕾。那红薯吃到嘴里,面面的沙沙的,带着点炭烧味,那是小时候难得的美味。在那个物资短缺的年代,家里以红薯为主粮,每天用大铁锅煮上大半锅红薯,吃饭时捞出来,水淋淋的,放在用高粱莛子做成的馍盘子里,家人都趁热把皮剥了吃。红薯皮和最后的洗锅水,是家里养的那头饿得满院子乱跑的嗥嗥叫的猪的早餐。这煮红薯虽然也是红薯的味道,但没有烧红薯的香味,也没有烧红薯那样沙沙的口感。在那困难的年代,烤红薯里,有浓浓的母爱。

  劳动的印记

  我的右手小拇指上有一道两三厘米的疤痕,是小时候刮红薯干子留下的。小时候我们家的人口多,每年分红薯最多。分了红薯需要连夜刮成红薯干进行晾晒。通常一大块地,出完红薯过完秤,再分到每家就到了傍晚了。各家各户就开始忙着刮红薯干进行晾晒。晚霞的余辉散去,月亮升上来,地里到处都是影影绰绰的忙碌的人,不时传来说话声,烘托出夜的安静与和平。因为第二天大人们还要参加生产队里的劳动。所以无论分多少红薯都要在当天晚上刮完晾上。那时年齡小,被父亲分配负责晾晒红薯干的工作。看着大人坐在板凳上,右手来回推着一块红薯,噌噌地刮着,下面雪白的红薯片一片片地飞出时,也跃跃欲试。趁大人休息,自己也试着去刮几下。这一试才知道,刮红薯片并不轻松,硕大的红薯一只手根本就拿不住,放在红薯刮子上推出去也很费力。我只好找小块的红薯去刮。正当自己得意时,右手小拇指一阵疼痛,赶紧停下。抬手看时,小拇指的指肚已经张开大半。血顿时涌出来。父亲过来,赶紧用手把张开的肉片压紧,找了一盒洋火(火柴),将洋火的腮皮(磷面)撕下,贴在伤口上。用手捏着,让姐姐带我回家用布包紧,伤口算是处理完毕。血的教训,从此再也不允许我去刮红薯干了。

  红薯干成就姻缘

  我家住房比较宽余,三间东屋的北间里是专门放红薯干的。红薯干捡拾完毕,就放在用高梁秆编织成的大箔围成栅子里,栅子直径有两米多,高也有两三米。每年能装三四栅子红薯干,这是父亲的底气:有了它,一家人一年的口粮就有了保证。每到冬天农闲时节,我们家就会迎来一拔又一拔来参观那红薯干的人,三三两两,打开门看看,就走了。一开始我很好奇,后来才知道,那是来相亲的。

  那时农村男孩找对象,女方都要到男方家里看看,看看房子如何,家里的粮食够不够吃。不少邻居家来了相亲的,都会领到我们家,让女方看看我家东屋的那几大栅子红薯干,告诉对方说是存放在我们家的。这样,女孩嫁过来就不会挨饿了。其实,我们家从来没有存放过别人家的红薯干。那时年龄小,不谙世事,不知道我家那几栅子红薯干,成全了多少好姻缘。

  四季主粮窝窝头

  我不知道为什么窝窝头在我的记忆里如此地深刻。而我所有能够回忆起来的片断,我都是我家的一个例外。家里人都吃窝窝头,包括比我小的妹妹,而我却吃杂粮面卷子。一直到恢复中考,我考上的高中,从家里带饭到学校,我也从来没有带过窝窝头。刚出锅的红薯干面窝窝头我肯定是吃过的。刚掀开锅盖,一团白色的蒸气腾空而去,那黑红油亮窝窝头冒着白烟,吃到嘴里软软的,颇有筋道。但那味道不甜不酸,嚼在嘴里粘粘的,实在难以下咽。如果凉了,那是又黑又硬,让人无从下嘴。记得高中时,一个同学带的红薯干面小饼子,如火柴盒大小,吃饭时,接一碗热水,泡上五六个在碗里,开水都凉了,吃上去还是咬不动。我很庆幸,母亲给我做杂粮面的卷子、加些葱花调料,再放一些香油,成为家人和同学都羡慕的美食。一直到联产承包的那年,红薯干面窝窝头才从我们的餐桌上消失。

  后来,我考上大学,参加了工作。有多少年,我都不吃红薯。有了孩子后,孩子看到街上有卖烤红薯的,闹着要买着吃,几块钱一斤。孩子要让我尝尝,我摇摇头说,爸爸小时候吃够了,一天三顿吃。孩子惊叹:爸爸你可真幸福啊!我苦笑。现在,当年人畜共食为了保命的食物竟然上了婚宴,每天吃着鸡鸭鱼肉馒头米饭,却把红薯当成点心吃,真是有点不可思议啊!

  现在红薯以点心零食身份依然参与到我们的生活中。什么蜜薯、薯条、薯干等红薯深加工的食品深也受孩子们的喜爱。或许是与红薯的缘份未了吧,近几年来,我也忽然又想吃红薯了。每次都买上些,用家里的烤箱烤了,软糯香甜,和鸡鸭鱼肉比起来,却是别有滋味。

  作者简介:秦立河,男,河南睢县人,1983年毕业于商丘师专中文系,濮阳市油田第十中学高级语文教师,现已经退休。中原油田作协会员

《红薯情缘》

  红薯情缘  秦立河  在一个婚宴上,服务生端上一份甜品,橙红发亮,蜜汁煨过,如鸡蛋大小的块状。夹起一块尝尝,软糥香甜,口留余香,居然是红薯。与鸡鸭鱼蟹同处一席,受欢迎程度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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