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老家，过了一个关中年

　　回老家，过了一个关中年

　　好多年没有回陕西兴平的老家过年了。腊月廿三夜晚，车辆行驶了十几个小时，向东拐入西宝高速从宝鸡向兴平飞驰时，我的脑海回放起当年在关中大地记事、求学、工作的一幕幕。这次回老家，行程安排得相当紧，春节前要带家人去看一下兵马俑、华清池、西安城墙钟鼓楼、大唐芙蓉园、大雁塔，还要见一下我的良师益友、发小老同学，去给当年与我老爸处得好对我们家庭有恩的八、九十岁的老人以及对我老妈关照有加的左邻右舍登门拜个年；除夕开始进入我们关中人的过年模式，贴对联、请先人，初一早上去给村子里有丧事还未过三年的人家上香点钱粮，初二给老妈过90岁生日，初三至初五走亲戚，走完亲戚也就计划打道回府了。总之，回家过年，是对父母生养之恩及故土的感恩与感谢，去见自己想见的该见的人，好让自己在以后的日子里能轻装上阵，活好自己人生的下半场。

　　秦始皇兵马俑我已经是第三次到访了，真没想到现在的兵马俑景区比原来扩大了好几倍。从停车场到景区大门要走十几分钟，从景区大门到俑坑还要走十几分钟，一号坑里面更是人山人海，人头攒动。搞不懂是现在的人对两千多年前中国历史上第一个专制主义中央集权国家——秦朝始皇的崇拜，还是对秦当年统一六国的纪念？第一次去华清池还是上世纪八十年代末与高中同学一起春游去的，当年的兵谏亭，又名捉蒋亭，只是当时蒋介石躲藏的一个山洞。现在山洞看不见了，修建了一间雄伟壮观的亭子，旁边山崖上还有一些“天地正气”、“民族复兴纪念石”之类刚劲有力的书法。贮立在兵谏亭前，只为中华民国、蒋先生感到一声叹息，希望民族统一大业早日实现！

　　在给村子老人拜年期间，得知三年疫情村子走了很多老人，这两年也相继有几位四、五十岁的年轻人去逝，深感痛心。村子里有四、五十个三十岁以上的男人还没娶到媳妇，面对高额的彩礼、结婚费用也是束手无策。廿五早上，三哥找我，说带我去看斜对面的一个孩子，给孩子拿一百块钱。孩子今年20岁，给我叫爷，初二辍学，他爸才过了三年，春节前他妈又去逝了，现在孩子成了孤儿，跟他二伯一家在一起生活。我就和三哥去了孩子二伯家，给孩子拿了三百块钱过年，鼓励他：好好过个年，年后找份工作，先养活自己，娶个媳妇，一定要走正道，不要学坏。

　　关中人的除夕庄重且有仪式感，下午贴好对联，傍晚时分，鞭炮声、烟花四起，各家都在敬门神、灶爷、土地爷、三代宗祖等神明，最重要的一环是家里的男丁要拿着香烛去坟上磕头请逝去的先人回家过年，我小时候就经常被哥哥们领着去爷爷、婆婆的坟上请他们回家过年。今年，我是让侄子领着去老爸、爷爷婆婆的坟上请他们回家过年。大年初一的早上，又是让侄子领着我去村子有丧事未过三年的人家上香烛、点钱粮，随后老妈又带着我和媳妇去村子的老爷庙（关公庙）上香、捐功德。

　　大年初二，是老妈九十岁的生日。在回家前，大哥就与我视频沟通过。大哥说：不能给老妈过大寿，因为村子有的老人过大寿前身体还好好的，结果子女们给老人过了大寿后，老人的身体就不行了。他开玩笑说，本来阎王爷把咱老妈忘记了，如果咱们大操大办过大寿，引起阎王爷的注意，那就麻烦了！所以，我们就把亲戚挡在了初二，简单而隆重地给老妈过了个九十岁生日，祝愿老妈寿比南山、福如东海！

　　初三至初五，主要是走亲戚。我们小时候走亲戚，大多是土路，一遇到雨雪天，满是泥泞，要么走路，要么骑自行车。现在好了，全是水泥路，大多都开上汽车了。但是，现在的人比较烦走亲戚，听村子人把走亲戚叫“送快递”。也许是现在人的生活节奏快了，更烦亲戚问东问西，攀比来攀比去的缘故。其实走亲戚，是一种血脉的相连与沟通，是一种对亲戚的关心与问候，只要不去理会一些亲戚问的那些让人烦的问题，不去攀比，也是一种温暖的幸福。人嘛，各活各的，各人过好自己的日子，不论是送快递，还是中午留在谁家吃饭，也都要有一种距离产生的美！

　　初五，走完亲戚，留在了大哥家吃饭。关中人喜欢吃馍、咥面，不太喜欢喝酒。我刚开始也矜持一下，忽然大侄子端来了酒杯说：“四爸，我也在关注《醉美新兴平》，经常看你写的文章，知道你是个性情中人。喝两杯，好多写几篇文章。”我也就不再装了，就和侄子们干起了酒。一边干杯，一边告诉侄子们我们的家史：“听村子老人说，咱们祖上在清末民初时期也是大财东，人口有三十多，不仅有钱而且有德，村子的人为感谢咱祖上的恩德，还给咱们家敲锣打鼓送了‘宽厚仁德’的牌匾。因为一九三O年的疫情（痢疾），咱们家的人所剩无几，咱老爷外出回来，气得把祖先的牌位以及牌匾全部砸了，后来到你爷这一辈咱们村就剩下了你爷一个人，文化大革命十年动乱期间也吃尽了苦头。改革开放后，你爷勇敢地抓住机会办家庭醋坊，成为中国第一批万元户，还上过《陕西日报》二版头条，被评为陕西省精神文明先进个人，后来还从信用社贷款四十万创办了造纸厂。”大侄子也聊起了他爷和他的故事，说：“我爷就是那个时代的弄潮儿。”我说：“你们一定要好好干，在平凡的工作岗位上干出一点不平凡的名堂出来！”大侄子说：“我们首先要过好我们的日子，我们的日子过好了，每天的阳光就会很灿烂。”我又给他们朗诵了我过年在大门上亲笔写的对联，上联：离家三十载不忘初心，下联：漂泊半甲子牢记使命，横批：再创辉煌！

　　酒足饭饱，按照行程，三点半就该起程回昆明了。车辆行驶完渭水之滨、关中大地，即将穿越秦岭山脉，一路南下，向彩云之南进发的时候，车里响起了音乐《故乡的云》。我回头再望了一眼家乡的土地，深感责任之重大。只有走得更稳、更远、更高，才是对家乡最好的报答！

　　乙巳年正月十三于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