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郭丽鸿先生
忆郭丽鸿先生
方鸿儒
冬春荏苒,寒暑易流,二十二年前,永远地,您走了,带着生的热切与死的凉意。
那年(2003年)拙著《鲁迅以后无杂文》问世后,原想奉呈一本给先生,以谢知遇之恩。孰料“岁朝方折柳,春暮已焚琴”,我万万没想到:等来的却是一个黑色的噩耗!
麦婵老师在电话那头回道:“郭老师已走了。”我一时语塞:震惊于世事无常,人生去留之不可测;愧疚于久疏问候,失去一位良师益友。
1985年春,时值《杂文报》创刊伊始,笔者在朋友的鼓励下亦捉笔打杂,在该报便有了所谓“处女作”的产出。于是一发不可收,跃跃然尝试着向笔者心中的标杆杂志《随笔》投稿。抑或与先生命中注定缘在“杂文”,这一投便和先生您结下一段虽暂短却永恒的缘分。
窃以为编作自来有“三缘”——人缘、文缘与时缘。人缘在心,文缘在情,时缘在机。三缘应运而得,方有作品问世!
与先生结缘两年,得尊札七封。岁月易逝,墨香仍在,三十七年后拜读依然令笔者感概万千:“大作两篇及寄赠的圣诞卡都早已收到,谢谢!作为编辑,无以为报,只能是认真阅处稿件,把有价值之作呈献给读者而已。我是待发稿后给作者以确切的信息,故迟复了,希谅!大作《该死的中国人》及《对愚忠的思考》均发《随笔》今年第3期。《该死的中国人》呼唤人的价值,这个问题太重要了······”(见手札)先生的音容笑貌,谦和风度跃然纸上。
先生长笔者一轮有三,老北大中文系毕业,学养丰厚。又长期在一流刊物供职,眼光独到。而笔者则是“66届高三生”,曾经的岁月让我们目空一切,自以为是。发了几篇所谓的“杂感”,便误以为“文章是自己的好”,对先生很是轻慢无礼:“如不用,扔纸篓不妨”。
但先生谅解了一个初涉杂坛新手言语的轻狂,耐心点拨,循循善诱:“投稿总是要有目标的,总不能‘只问耕耘,不问收获’”,“写作投稿不必求多,务要求精。如果没有最满意的,宁可不寄。”人云胡适先生是“照远不照近的一代文宗”,我说“先生是照远更照近的良师益友”。
于刊物的宗旨,选稿的标准,先生直言相告:“寄来的两篇大作,已发一篇,另一篇难用,只得奉回您。有些大家最关心的问题轮不到我们来议论。如尽议论些不是大家很关心的问题,哪又何必?但《随笔》的宗旨不变,总要力争多发些讲真话、抒真情、关注社会生活、反映人民疾苦的散文、随笔吧!”
稿件之适用与否,以读者的关注度,行文的真诚度和内容的现实度为取舍,合则用,不合则退。编作之间断无苟且的交易,令笔者深为敬重!
三十七年前经先生编发的拙作计有《杂文的困惑》(载1988年5期),《“做官难易”辩》(载1988年6期),《“该死”的中国人》(载1989年3期)《对“愚忠”的思考》(载1989年3期)和《忧患声中道“忧患》(载1989年4期)。
五篇拙稿悉收入笔者杂文集《鲁迅以后无杂文》。其中《“做官难易”辩》被1988年12月23日《杂文报》全文转载,且被收入由牧惠、朱铁志主编的《中国杂文大观(四)》。《对“愚忠”的思考》被收入张鸣、乐群主编的《“文化大革命”中的名人之思》。
上述两选本几乎囊括现代杂文名家高手,多为前辈。笔者能忝列其中,自然不胜荣幸之至。
“此心曾与木兰舟,直到天南潮水头”(贾岛《寄韩潮州愈》,“月下推敲”终成千古美谈。倘没有先生慧眼编审刊发,自亦无有笔者拙稿的问世——先生亦实乃方某文运中之“韩昌黎”也。
半甲子弹指一挥间,学生我能告慰先生在天之灵的是:检点过往文字,三十七年来秉承的就是先生当年的教诲——“说真话,抒真情”,提笔行文遵循不移。
拙著《鲁迅以后无杂文》,当于天堂相会之际,笔者将手奉先生牌位前,心香一瓣,聊当一祭!
只要杂文在,先生的魂就在!
《忆郭丽鸿先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