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完美的生日蛋糕

　　不完美的生日蛋糕

　　雨夜把城市浇得发潮，林晓骑着电动车停在“甜巷”蛋糕店门口时，雨衣下摆已经沾满泥点，手里攥着的订单纸被汗水浸得发皱。车筐里的外卖箱磕破了个角，她没顾上擦脸上的雨水，伸手敲了敲玻璃门。

　　“张姐！302室李女士的生日蛋糕，客户催得急！”她喘着气，声音裹在雨里，带着点慌。

　　门“叮铃”一声开，张姐系着沾了面粉的围裙，递出个包装精致的蛋糕盒，眼神往林晓的手瞟：“小心点拿，这是最后一个芒果慕斯了。李女士特意说，她女儿等这口蛋糕等了半年。”

　　林晓赶紧接过来，刚要往外卖箱里放，一辆汽车猛地从路边驶过，溅起的泥水“啪”地砸在电动车上。车身晃了晃，她下意识伸手去扶车把，蛋糕盒没抓稳，“咚”地摔在地上。

　　奶油顺着裂缝溢出来，嫩黄的芒果块滚在泥水里，沾了黑点点。林晓僵在原地，手指蜷了蜷，刚要去捡，手机突然响了，屏幕上跳着“李女士”三个字。

　　“我的蛋糕呢？”电话那头的声音又急又冲，“我女儿明天就要手术了，今天就想吃口蛋糕！你要是送不到，我直接投诉你！”

　　林晓的声音发颤：“李女士，对不起，蛋糕……蛋糕摔了……”

　　“摔了？”李女士的声音陡然拔高，“我不管！你自己想办法！”

　　电话挂了，林晓蹲在地上，看着摔烂的蛋糕，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伸手想把芒果块捡起来，指尖沾了满手奶油和泥，黏糊糊的。

　　“别拼了，没法送了。”张姐叹了口气，递来包纸巾，“我这材料都用完了，今晚做不了新的。”

　　“张姐，求你想想办法！”林晓突然抓住张姐的手，声音带着哭腔，“客户女儿明天手术，这蛋糕对她很重要！我这个月已经被投诉三次了，再投诉，我这份工作就没了……”

　　张姐刚要开口，角落里突然传来小声的啜泣。林晓抬头一看，一个穿病号服的小女孩，抱着旧玩偶，正偷偷看着地上的蛋糕，眼眶红红的。

　　“妈妈说……今天能吃到芒果蛋糕的……”小女孩的声音软软的，带着委屈。

　　林晓愣了——这孩子，难道是李女士的女儿？她怎么自己跑来了？

　　张姐蹲下来，摸了摸小女孩的头：“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怎么一个人来这儿了？”

　　“我叫乐乐。”乐乐擦了擦眼泪，“妈妈在医院收拾东西，让我来取蛋糕……我好久没吃芒果蛋糕了，医生说，吃完蛋糕，手术就会成功。”

　　林晓的心揪了一下。她看着乐乐病号服上的条纹，又看了看地上的烂蛋糕，突然站起身：“张姐，能不能把剩下的材料凑一凑？哪怕不是完整的蛋糕也行。”

　　张姐愣了愣，随即点了点头。她从冰箱里翻出几块饼干，切了些水果，又把仅剩的一点奶油淋在上面，装进一个干净的保鲜盒里，还找了根红色的蜡烛插在中间。

　　“只能这样了。”张姐把保鲜盒递给林晓，“你跟客户好好说说。”

　　林晓接过保鲜盒，又摸了摸乐乐的头：“乐乐，姐姐送你去医院找妈妈好不好？”

　　乐乐眼睛亮了亮，点了点头。

　　林晓骑着电动车，乐乐坐在车后座，小手紧紧抓着她的衣角。雨还没停，风刮在脸上有点冷，但她心里却烧着一股劲。到了医院门口，远远就看到一个拎着住院袋的女人，正急匆匆往住院楼走——是李女士。

　　“李女士！等等！”林晓赶紧喊住她。

　　李女士回头，看到林晓手里的保鲜盒，脸色一下子沉了：“这就是你送的蛋糕？我女儿等了半年，你就给我这个？”

　　林晓赶紧把保鲜盒递过去，声音发紧：“对不起！路上出了意外，蛋糕摔了……这是张姐用所有材料凑的，我知道不好看，但乐乐说，吃了蛋糕手术会成功……”

　　话音刚落，乐乐从林晓身后跑出来，抱住李女士的腿：“妈妈！有芒果！这就是蛋糕！我们一起吃！”

　　李女士愣住了，她低头看着女儿期待的眼神，又抬头看了看林晓——林晓的雨衣还在滴水，头发湿哒哒贴在脸上，手背上沾着没洗干净的奶油。她的眼眶突然泛红，声音软了下来：“我……我刚才对你太凶了……其实乐乐上周查出了白血病，今天是她生日，也是术前最后一个生日。我就是想让她开开心心的……”

　　林晓心里一酸，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50块钱，递过去：“李女士，这是我今天的补贴，你明天给乐乐买个新蛋糕！手术一定会成功的！”

　　李女士看着那50块钱，又看了看林晓，眼泪掉了下来：“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林晓骑着电动车离开医院时，雨已经停了，天上露出几颗星星，闪着微弱的光。手机突然响了，是外卖平台发来的消息：“客户李女士撤销投诉，额外打赏200元，附言：谢谢你，让我女儿笑着走进病房。”

　　她看着消息，突然笑出了眼泪，抬头望向星空。晚风拂过脸颊，带着雨后的清新，她轻轻哼起了歌：“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电动车的灯光在街道上划出一道暖光，林晓沾着奶油的脸上，笑容比星星还要亮。她忽然明白，有时候，不完美的蛋糕里，装着的却是最完整的心意——那些藏在狼狈里的善意，总能在黑夜里，照亮一段又一段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