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米花里的乡村烟火

文/ 宋增强 时间:

  《爆米花里的乡村烟火

  在咱农村,一入冬,寒风就把小村的热闹劲儿刮得没了影。街巷像被寒霜冻住,寂静得厉害,平日里撒欢跑的狗都蜷缩在墙角,懒得抬眼瞅瞅。唯有爆米花老人那“炸爆米花哦——”的吆喝,猛地把村子给搅活了。

  那吆喝声,顺着风,从前街飘到后街,悠长、粗粝。孩子们耳朵尖,一听见,眼睛瞬间贼亮,撒开脚丫子就追着跑,边跑边扯着嗓子喊:“炸爆米花喽!”声音在胡同里撞来撞去。大人们原本在屋里猫冬,或缝补着旧衣裳,或守着炭火盆子打盹,这下也都坐不住了,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忙着翻箱倒柜找玉米粒,嘴里念叨着:“可算盼来这一口了。”

  在咱老家北方,那时候地里大多只种玉米,这金黄的玉米粒,便是爆米花的主角。虽说冬天吃多了爆米花,喉咙眼里像要蹿火苗,大人们总是虎着脸告诫不许多吃,可真等爆米花老人一来,谁还顾得上这话茬儿。

  我那会儿,一听吆喝,就火烧火燎地冲回家,冲着正纳鞋底的娘嚷嚷:“娘,炸爆米花的来啦,咱多炸点呗,能吃好久呐!”娘搁下手里活儿,起身走到墙角大瓮前,用白色搪瓷小茶缸舀出满满一缸玉米,倾在簸箕里,双手稳稳地颠着,灰尘和瘪壳子被扬到空中,在从窗棂透进来的日光里飘悠,恰似冬日里的“小雪花”。娘把挑好的玉米再倒入茶缸递给我,又塞过来两角钱,细细叮嘱:“拿好了,可别毛手毛脚的,别忘了给师傅钱。”

  我攥着钱,握着装玉米的茶缸,夹着旧化肥袋子,欢实地来到炸爆米花的地儿。炉前已排起歪歪扭扭的队,小伙伴们都眼巴巴瞅着那黑黢黢的爆米花机,像盯着个神秘武器。炸爆米花的是位老大爷,头上裹着的白毛巾脏得泛灰,大棉袄敞着怀,油渍麻花的,腰间那灰白色布条腰带松松垮垮系着,一看就是走南闯北、风里来雨里去的手艺人模样。

  大爷稳稳坐在小木凳上,双手紧握着爆米花机的摇把,胳膊上青筋暴起,一下接一下地摇,风箱“呼哧呼哧”响。炉子里火苗蹿得正高,蓝汪汪的,映得大爷满是褶子的脸忽明忽暗。轮到我了,大爷接过玉米,瞅我眼巴巴望着,还笑着往锅里添了几粒糖精,冲我眨眨眼:“娃,等着吃甜爆米花咯!”我忙不迭往后跑,捂着耳朵,心却像被根线牵着,眼睛直勾勾盯着那爆米花机,身子离得老远,魂儿还在跟前晃悠呢。大爷瞧着我们这群胆战心惊又馋得不行的孩子,从鼻子里哼出几声笑,那笑声里满是看透我们小心思的狡黠。

  “嘣——”的一声,好家伙,那动静跟年三十夜里炸响的二踢脚似的!爆米花机喷出一股子白气,黄澄澄的爆米花跟下饺子似的冲进长袋子里,香味“哗”地一下散开,直往人鼻子里钻,勾得肚子里馋虫闹腾得更欢了。谁家先炸好,主家就端着袋子到队伍前,招呼着:“娃儿们,都尝尝,自家炸的,香着呐!”大伙也不客气,伸手抓一把,“嘎吱”咬下,满脸陶醉。我也依葫芦画瓢,才心满意足地抱着袋子回家,路上还时不时偷偷捏一粒丢嘴里,舍不得咽下。

  儿时没啥零食,这爆米花就是舌尖上的“金疙瘩”,回家得小心翼翼藏好,受潮变软可就没那酥脆劲儿了。平日里,乡亲们都在田地里忙活,春种秋收,伺候庄稼,没闲工夫捣鼓这爆米花营生,也就寒冬,农活歇了,炸爆米花的才走村串巷,带来这点甜香。

  后来进了城,超市货架上摆满爆米花,奶油味、巧克力味,装在漂漂亮亮的纸袋子里,价格从两块一路涨到十块。人们坐在电影院里,斯斯文文捏着吃,可我尝来尝去,总觉得少了点啥。少的是那寒冬天,村子里弥漫的烟火气;少的是跟着爆米花机“嘣嘣”声一起蹦跶的欢喜劲儿;还有捧着烫手袋子,和小伙伴们你一把我一把抢着吃的热乎情谊。那味道,被岁月酿成了一坛陈酿,藏在心底最深处,任啥都替代不了呐。

  作者宋增强河北省石家庄市高邑县西南岩村

《爆米花里的乡村烟火》

  《爆米花里的乡村烟火》  在咱农村,一入冬,寒风就把小村的热闹劲儿刮得没了影。街巷像被寒霜冻住,寂静得厉害,平日里撒欢跑的狗都蜷缩在墙角,懒得抬眼瞅瞅。唯有爆米花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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