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屋·

文/ 宋增强 时间:

  《老屋

  在城里那吵吵嚷嚷、闹得人耳根子没个清净的地儿,我啊,满心满肺都是疲惫,这魂儿呢,不受使唤地一个劲儿朝着老家的方向飘,咋拽都拽不回来。得亏心里还惦记着老家那点宁静,赶忙脚不沾地地往老家奔,就盼着能躲开城里那些让人忙得脚丫子朝天、晕头转向的麻烦事儿,回老家院子里寻摸点自在舒坦,松快松快这紧绷的筋骨和满是愁绪的心田。

  一脚踏进那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庭院,抬眼跟老屋打了照面,好家伙,那时光就像被施了定身咒,一下凝住了,我俩跟多年未见的老伙计似的,眼对眼,心照不宣,一场从心窝子里掏出来的唠嗑,没声张、没招呼,悄咪咪地就开场了。

  小时候,老屋在我眼里,就是个能遮风挡雨的“窝”,普普通通,没一点出奇的地儿。我在里头进进出出,整天傻玩傻闹,懵懂无知,哪能咂摸出它肚子里藏着的那些岁月的酸甜苦辣、个中滋味呢。可眨眼间,半辈子就没了影,再瞧这老屋,活脱脱就是一坛被小心翼翼埋在地窖里,让岁月当酿酒师傅,精心酿就的陈年老酿啊。在那时光的旮旯角落里,悠悠地散着一股子馥郁醇厚的香气,直勾勾地把我的眼给缠住了,满是往昔的家长里短、嬉笑怒骂。翻着那些旧事儿,就像翻一本咋看都看不够的老相册。

  老屋稳稳当当立在那儿,周边的景致就像老天爷随手扯来一块大画布,随性地铺展开,绘成了一幅热热闹闹的乡野长卷。岁月这个鬼精鬼精的画师,每年都拿着笔,这儿添一笔绿,那儿加一抹彩,把这长卷画得活灵活现、有滋有味。屋前那小片林地,绿汪汪一片,像大地精心织就的厚实绿毯,软乎乎地铺在那儿。几棵老槐树跟几个老把式似的,扎根在土里,树干粗壮,上头满是岁月摩挲、风雨抽打留下的印子,那皲裂的树皮,一道道、一条条,就像用刻刀镌刻着往昔的风雨雷电、寒霜酷暑的纹路,看着就让人心里泛起一阵又一阵的念想。

  春末夏初的时候,槐花开得那叫一个欢实,一串串、一簇簇,雪白雪白的,跟冬日里积攒的厚雪团子似的,清香扑鼻而来,直往人鼻子里钻,香得人骨头都发软。风一吹,那些花儿“簌簌”地晃悠,活像满树挂着的玲珑小铃铛,你撞我、我碰你,热闹得很,摇落的花瓣跟下花雨似的,洒了一地,把周遭的空气都浸得甜丝丝的。这花香就像块大磁石,把那些蜜蜂都吸引过来,嗡嗡嗡地穿梭在花丛里,跟着急赶着去赴一场甜蜜到家的盛宴似的,忙得脚不沾地。那馥郁的花香,悠悠荡荡地飘散开来,顺着人的嗓子眼儿直沁到心窝里,把那些沉睡在时光深处、落满灰尘的旧梦,一个一个都给叫醒了,让人站在那儿,满脑子都是过去的事儿。

  再瞅瞅这老屋,模样憨憨厚厚的,就像田边蹲了一辈子、默默守望庄稼地的老农,满脸褶子,一道道都是岁月犁出来的沟,沧桑里写满了故事。推开那扇老院门,“吱呀”一声,悠长又透着股子沙哑,恰似老人憋在嗓子眼儿许久、忍不住叹出的一口长气。门开了,过往那些事儿,就跟水开了冒泡泡似的,悠悠地在眼前晃悠起来。墙上一道道裂缝,那是岁月这双糙手,拿着粗粝的笔触,随心勾勒出来的,看着不起眼,里头可全是斑驳陆离的记忆,藏着小孩子捉迷藏的嬉笑、夏夜乘凉的家常闲话。墙角的衰草,一年绿了又黄,黄了再绿,跟打不死的小强似的,岁岁更迭里,给老屋添了一抹倔强不服输的精气神,看着就让人心里多了几分踏实。

  大清早,第一缕曙光像个稀罕玩意儿似的,刚冒出头,老屋就跟迎贵客似的,敞开门户,喜滋滋地迎接著,那一道道光影洒在墙上、地上,暖融融的,像给老屋披上了件金色的褂子。到了晌午,太阳跟个大火球似的挂在头顶,老屋又像个会藏猫猫的老手,悄然把暖阳藏进自个儿的暗影里,在那静悄悄的角落里,静静沉淀着往昔的点点滴滴,不咋呼、不张扬,就像个悟透了生活禅意的隐者,守着岁月给的馈赠,一声不吭,心里头敞亮着呢。

  屋后那块菜园子,一年四季都像个闹腾不休的集市,生机勃勃得很。豆角秧跟比赛爬高似的,顺着竹架子一个劲儿往上蹿,紫的白的花儿一串串垂下来,活脱脱就是彩色风铃,风一吹,“叮叮当当”地响,听得人心里头畅快。黄瓜这调皮蛋,顶着小黄花,浑身长满了刺,跟个小刺猬似的,躲在叶子底下,悄没声儿地积攒着清甜的汁水,就等着人去摘它,咬上一口,那脆生生、甜滋滋的味儿能在舌尖上蹦跶老半天。西红柿那红脸膛的小家伙,在绿丛里时隐时现,跟捉迷藏似的,羞答答地探出头,熟透了掉地上,那是土地爷大方赏赐的“甜蜜勋章”,犒劳咱一整年在园子里的忙活、操持。泥土那股子质朴的芬芳,跟瓜果蔬菜的清香搅和在一块儿,在空气里氤氲弥漫,把老屋裹得严严实实的,烟火气十足,滋养着一年又一年平淡又踏实的家常故事,每一口饭菜里,都藏着老屋的影子。

  屋里屋外,那些青砖拙朴厚实得很,有的立得笔直,有的横七竖八地躺着,就像大地不留神遗落的古朴书卷,看着没什么花里胡哨的,里头可满是天然的妙韵。雨滴要是落下来,打在青砖上,“滴答滴答”“啪啦啪啦”,那声音清脆悦耳,像村里老艺人随手弹拨的小曲儿,土得掉渣,又好听得让人忍不住竖起耳朵,把大自然的韵律和悠悠岁月就这么天衣无缝地交融在一块儿,听着听着,人都跟着恍惚了,像是掉进了旧时光里。

  庭院青砖铺的小径,凹凸不平的,又恰似咱这一辈子走过的磕磕绊绊、起起伏伏的漫漫长路。母鸡迈着小碎步在院里头溜达,脑袋左瞅瞅右看看,时常迷失了方向,在院里转圈圈。和城里那些修得方方正正、规规矩矩的街巷一比,老屋这小径藏着的,可都是实打实过日子的弯弯绕绕,巴掌大点儿地方,蕴纳着生活最本真的复杂与含蓄,每一步踩下去,都能踩出一段回忆来。

  炊烟,那可是老屋的情思变出来的,像有了灵性似的。大清早或者黄昏时分,一缕缕慢悠悠地升起来,轻盈得跟舞女手里飘拂的绫罗绸缎似的,袅袅娜娜,温柔得很,一圈又一圈地缠绕在老屋周身。刚开始,丝丝缕缕轻轻地摩挲着岁月留下的棱棱角角,把老屋装扮得像个蒙上朦胧面纱的新娘子,透着一股子神秘劲儿。眨眼间,满院都氤氲在这炊烟里,雾蒙蒙的,往昔母亲在灶台上忙活、一家人围坐吃饭的烟火场景,在这朦胧里若隐若现,让人眼眶子一热。可还没等你回过神来,须臾间,炊烟飘散得没了影,恰似一场美梦做完了,啥痕迹都没留下,可那眷恋不舍的意思,在空气里悠悠地飘着,勾着人的魂儿。

  破晓那会儿,日光倾洒在老屋上,屋瓦被照得鎏金淌银,亮闪闪的,那光芒仿若浓稠的蜜汁,顺着瓦缝慢慢流淌,暖烘烘的,把岁月积攒下的寒霜冷意都给化了个干净。光影变幻莫测,一会儿勾勒出老屋清晰的轮廓,像给它画了幅素描,可转瞬又隐没得没了形,虚虚实实,让人分不清。白天黑夜这么交替轮换着,现实和回忆就像两团搅和在一起的棉花,界限模糊得很,老屋在这明一阵暗一阵里,不声不响地守着岁月出的谜题,等着懂它的人来解谜。

  赶上起雾的日子,老屋就摇身一变,成了个蒙着轻纱的佳人,雾霭浓重的地方,黑一块白一块,墨色晕染开来,白影在里头绰绰约约,看着神秘兮兮的。砖缝里透出几缕光;窗棂上糊着一层雾,庭院像掉进了云里雾里,成了个梦幻之地,老屋呢,就像海上孤零零的一座孤岛,藏着往昔的旧梦和对未来的期许,让人忍不住想凑近了,听听它肚子里的故事。等雾散天晴,暖阳跟个大力士似的,冲破云层,老屋这才褪去神秘的面纱,露出斑驳的真面目,墙上的苔痕,墙角开的小花在日光下熠熠生辉,檐下雀鸟叽叽喳喳叫得欢快,云影在地上悠然踱步,满是尘世里安安静静、平平淡淡的静美,让人心里头一片安宁。

  我呀,时常心心念念的,要是能像只飞鸟似的,飞到半空,俯瞰这老屋,那小小的一方天地,里头却藏着乾坤日月、世间万象,满满当当都是故事。有月亮的晚上,我就蹲在那儿守着,月亮还没升起来的时候,老屋黑黢黢的,敦实厚重得很,透着股子让人安心的劲儿。月光洒落下来,照在老屋身上,又显瘦削嶙峋的,像被时光这把无情的刀,这儿啃一口、那儿咬一下,蚕食得没了往日的厚实,可即便这样,它依旧傲然挺立在那儿,守着这巴掌大的一方小天地,藏纳着我这半辈子的乡愁,像个无声的老友,默默陪着我。

  老屋啊,就是岁月绞尽脑汁编出来的谜语,谜面是风霜雨雪、电闪雷鸣这些老天爷的“脸色”,谜底呢,悄咪咪地隐匿在椽木砖石的缝隙里头。小时候的嬉笑打闹、成长路上的歪歪扭扭的足迹,这些事儿能挂在嘴边,跟人唠唠嗑;家里热乎乎的温度、爹娘在耳边的呢喃嘱咐,得放在心里,慢慢意会;还有好多情愫,像藏在心底最深处的宝贝,被深锁在时光的宝匣子里,舌尖一碰,却怎么都难以言表。我靠着门框,脑子里跟过电影似的,想着过往,感觉自个儿跟老屋都融为一体了,它就是我,我就是它,在这天地之间,一块儿守着岁月的静谧,静静等着在外头闯荡、迷失了方向的游子归巢,再接着续写往后的时光长卷。这时候,风像个贴心的使者,从田野那头轻轻拂来,携带着新割麦子的清香和野花儿的芬芳,悠悠穿过老屋,似在我耳边低语往昔的琐碎,又像在轻轻呼唤着未来的希望,丝丝缕缕都是家的牵绊,是岁月最温柔的呢喃,缠在心里解都解不开。

  作者宋增强河北省石家庄市高邑县西南岩村

《老屋·》

  《老屋》  在城里那吵吵嚷嚷、闹得人耳根子没个清净的地儿,我啊,满心满肺都是疲惫,这魂儿呢,不受使唤地一个劲儿朝着老家的方向飘,咋拽都拽不回来。得亏心里还惦记着老家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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