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高原上的星光与暗影——《苏俄文学漫谈(下)》读后感
文学高原上的星光与暗影
——《苏俄文学漫谈(下)》读后感
安玉琦
左建明(东昌水子)先生所著《苏俄文学漫谈(下)》,绝非普通的文学随笔,而是以苏俄作家为笔、以时代命运为纸,写下的对文学本质与作家选择的深度叩问。同时以深沉而犀利的笔触,勾勒出苏俄文学的金色高原与中国现当代文学的黯淡丘陵。其字里行间蕴涵着先生清明的写作意图——借苏俄文学的百年浮沉,诠释“权力与文学”的复杂关系,同时为中国现当代文学提供一面反观的镜子。
首先,写作风格上,“漫谈”二字恰如其分。行文如流水般自然,不疾不徐,既凸显出学者的严谨又富有作家的灵感。从高尔基的童年苦难到巴别尔的文字魔力,从《静静的顿河》的史诗画卷到《日瓦戈医生》的精神坚守,看似漫谈却暗藏脉络。漫谈中对比与隐喻运用得更为贴切:“海燕变成宫廷夜莺”隐喻,道尽高尔基的无奈;“金光闪闪的高原”与“黯淡的丘陵”的对比,既对苏俄文学的敬畏,也暗含对中国现当代文学的深沉忧思。尤为惊艳的是,当先生读着《艾特玛托夫小说选》时,那种“好像发现了意中女孩,真有一种初恋的感觉”的表述,将文学接受的心理体验描绘得鲜活生动。而“文学的金色高原”与“黯淡丘陵”的比喻,既形象又深刻地概括了苏俄文学与中国现当代文学的差距。从而让文学评论摆脱了学术腔的冰冷,使之充满鲜活的生命体验。
其次,在漫谈中,先生始终贯穿着“人”与“文”的双重审视。高尔基的形象最为复杂:既点出其主流作品被意识形态工具化的异化,又盛赞《阿尔达莫诺夫家的事业》等边缘创作的鲜活;既承认他与列宁的革命情谊,也直言其晚年沦为“宫廷夜莺”的悲剧性。这种评说跳出了非黑即白的窠臼,而是将作家置于历史语境中,揭示出底层出身者面对权力诱惑的人性弱点,以及极权体制对个体意志的碾压。肖洛霍夫的“顺风顺水”与帕斯捷尔纳克、索尔仁尼琴的“命运多舛”形成鲜明对照,前者在体制内保持艺术生命力的智慧,后者以生命捍卫创作自由的决绝,共同诠释了文学与权力相处的多种可能。而对巴别尔的推崇,则聚焦于其艺术形式的革新——将战争的残酷与人性的矛盾浓缩于精准意象,让文学在极致描写中迸发震撼力。上述评说,既见文学眼光,更含人文关怀。
再次,漫谈里面的思想内涵十分丰富,但最终指向文学的独立价值与人性的永恒思考。先生通过苏俄作家的命运证明:当文学沦为政治工具,或作家屈服于权力诱惑,其生命力便会衰减;而那些坚守艺术良知、直面人性真实的作品,即便一时被禁,终将会穿越时空获得不朽。尤其令人钦佩的是,先生不赞成将文学绑架为“指路明灯”,强调“个体生命的意义不在将来而在当下”,这既是对文学功能的理性界定,也是对创作自由的深切呼唤。在对索尔仁尼琴“复杂”的认知中,先生更触及了历史的深层悖论:反抗极权者未必拥抱现代文明,文化惯性与民族性格对体制的影响,远比制度变革更为复杂,这种思考已超越文学范畴,延伸至对人性与历史的哲学追问。
最后,令人叹服的是,先生对文学不仅敬畏而且极富责任,并且严正表明:“不要苛求文学给一个国家一个民族指明方向设计道路,这不是文学的责任。”这一观点,看似不合时宜,实则是对文学独立价值的捍卫。尽管文学不必承担它无法承担的责任,但也必须坚守对人性的探索和对真实的追求。
漫谈终有时,君言韵绵长。左建明先生以苏俄文学为镜,照见的不仅是文学的荣光与困境,更是每个写作者都需面对的终极命题:如何在时代洪流中守护艺术的锋芒,在权力与诱惑面前保持人性的尊严,这或许正是苏俄文学留给我们最珍贵的精神遗产,也是先生这篇漫谈最动人的力量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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