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夜犹忆送寒衣

　　寒夜犹忆送寒衣

　　胡喜成

　　岁在壬寅，寓居在比我常居地更西北的L市，自暮秋至孟冬，日复一日，天天看着天上悠悠的白云，与空中自由来去的飞鸟，以及小区中的花树，列队的小车，光滑平直的行人走道，与林立的高楼，一角的远山，而我的堂堂七尺之身，却深深地被地球的吸引力所吸引，不能移动半步。日月依常递运，天气一天一天地寒冷起来，所穿的衣服已不能御寒。而L市的太阳却似与别处不同，亭午时分太阳正暖的时候，在他地应正是小阳春的天候，而此地阳光毫无暖意，只觉得前途一派光明，而身上的寒意却日益多了起来。

　　夏历孟冬之朔，人称十月一，正是送寒衣的时节，此地的居人，正在文明的氛围之中祭祀祖宗，到指点之地去焚烧纸蜡。而尚有一种更为现代化的祭祀，人称作电子祭祀，只要在计算机或手机上缴费便可购得电子香蜡纸之类，用之祭祖送寒衣，真是时移世变，凡有水井处，有人烟处，皆有科学。科学至此，已与神学合一，我们不能不钦佩现代人的创造力，此即为显例之一。

　　身在异乡，不能亲至祖坟送寒衣，至于电子祭祀之类，我认为与不祭祀相同。既可以虚光幻影代替实际祭祀，何若祭祀一念存在于心中，念起缘生，一息万里，可穿破时空，至于宇宙的任何角落，与人心至深至隐之处。话虽如此，适当的事件要出现在适当的时空之中，还是一条可为绝大多数人接受的道理。因之，在漆黑的寒冬深夜，在小区昏黄的灯光之中，我虽然念念祭祖送寒衣，似乎尽了一个人应尽的义务。我还是早给维桑的亲房打了电话，让他在上坟的时候，代为我的父祖焚绕几张纸帛，浇洒几杯祭酒，以补我不能亲至的遗憾。

　　一个人孤独地在小区里走来走去，为了御寒，我走得很快，这种回环往复的状态，足足坚持了半小时有奇。间或碰到一两个行人，亦是步履匆匆，不稍作停留，因不相识，更说不上可以交谈两句的。小区花园的花树，凋零殆尽，只有矮小的冬青，依然郁郁青青。抬头一望，满天的星斗稀疏得可怜，在城市人工光的干扰之下，人们肉眼能望见的星星日益稀少，由此可见人力之伟大。然而，这是人类之福么？还真不好说。姑且认为是人类之福罢。一个人在孤寂的环境之中，思想却分外地活跃。而我的诗思，此时亦灵动起来，合白日之所见所闻所思所想，写成了下面一首五律。诗云：

　　望陇时在孟冬朔日

　　望望寒冬至，天涯人未归。

　　高城长道寂，大野冷霖稀。

　　愁见青霄迥，翻怜黄叶飞。

　　南驰孤鸟急，忽念送寒衣。

　　人真是一种奇怪的动物，群居时想独处，独处时又想群居；热闹时喜安静，安静时又喜热闹。总是想着一身之外的事物是何等美好。及至身临其境，才知不过如此，甚至还比不上自己日常之境。我一个人在小区里走来走去，觉得太单调了，就象钟摆一样，有仁么意思！于是就想到小区之外，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人常言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应是如此罢。于是就想越小区之门而过，可是为时已晚，小区之门皆已关闭，只有一道门的旁边，有一个小卖部的灯还亮着，似万绿丛中的红花，分外耀眼。于是我进小卖部，向女主人说我回来买一点东西，就穿小卖部而过来到小区之外的街道。

　　街道上没有行人，没有红男绿女在街道上炫耀现代都市文明，没有汽笛轰鸣的车队，两边的商铺皆已关闭，三千珠履，不知今在何处，没有喧闹的市声，没有嘈杂的声响，只有路灯，好似行人的眼睛，还在高处闪烁。万籁俱寂，寂静得出人意外。我忽然觉得有些恐惧，恐惧什么，一时也想不明白，大约是久经热闹之后不适应寂静的一种感觉罢。正在仿徨之际，忽然一只乌鸦不知受了什么惊吓，“呱”的一声，飞过了夜空，其鸣叫声久久在夜空中回荡。

　　啊！外面的世界也不过如此，我还是回去罢。因去好读我平日所读的『唐诗三百首』。读而有得，说不定自己还能作出一两首诗来。想至此，于是我便又穿小卖部而过，买了五块钱的东西，姑且算是言而有信，不是骗人罢。

　　今夜窗外依然是寒冷的天，与稀疏的夜星，白日上坟祭祖送寒衣归来，因忆及当年的一段往事。便又写成了下面的一首五律。诗云：

　　夏历十月初一日有忆往事

　　又届孟冬朔，东川祭扫归。

　　陇云低暗度，灰鹤舞还飞。

　　犹忆金城戍，遥望心事违。

　　潇潇寒雨起，泪下不能挥。

　　【作者简介】胡喜成，名瑛，以字行，网名或署啸海楼、清波。甘肃秦安人。农学学士，副编审，中国曲艺家协会、中华诗词学会、中国楹联学会、甘肃省史志学会会员，中国散文学会创作员，甘肃省楹联学会名誉理事，天水市作家协会会员，秦安县作家协会顾问，谪仙诗社副社长。多家平台顾问、编审、点评嘉宾。尝主持编纂『秦安县志』。出版编着有『啸海楼诗词集』『啸海楼辞赋集』『甘肃省秦安县农业自然资源调查与区划资料汇编』『秦安县综合农业区划』『秦安植物记略』『秦安县乡镇企业志』等数十种。已在『诗刊』『中华诗词』『中华辞赋』『当代诗词』与美国『寰球诗坛』等发发表诗词曲赋联文等3000余首（篇）。多次获奖，有诗入刻中国长城文代碑林。其散文发表于『飞天』『甘肃日报』『民主协商报』『陇南文学』『天水日报』『天水晚报』『秦州文艺』『大地湾文学季刊』等与『散文网』『风采中华如歌嘉年华散文基地』等相关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