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读“小说”

　　我不读“小说”

　　书生相会，不免要传递“书讯”，评弹“书话”，朋友们所多的又是念中文的，“读小说”便自然成一日常必修课，而闲话“小说”便亦成了必不可少的保留节目。

　　然而，每逢此情此景，我便处在极尴尬，颇狼狈的境地，除了洗耳恭听朋友们的指点江山般的说王蒙、侃陈村、道王朔外，便是一脸的窘相，无言的沉默。

　　其实，说我从不读小说，似亦冤枉。记忆中，至少在中学时代，还是很读过几部大作品的，什么《子夜》、《骆驼祥子》、《林海雪原》，乃至当时“不宜青少年阅读”的不禁之禁的《红与黑》、《安娜*卡列尼娜》等，我都读过。当然，在我读小说从来是只读“情节”。至于屠格涅夫笔下的“风景画”，那属于“删去”部分，跳过不读！故而所谓“一目十行”，在我早已成习。

　　我亦一直困惑着自己的“不读小说”，是“右脑欠开发”？（据说右脑主“形象思维”）但夜深人静之际，“精骛八极”之时，自我感觉所谓的“形象思维细胞”还算活跃。是“人生苦短，良辰不多”？但捧读林语堂的《中国人》或梁实秋的“散文精品”，虽费时辰，却亦欲罢不能，何故？

　　记得好像是施耐庵说过：“人过三十不娶，不应再娶；过四十未仕，不应再仕”。“读小说”是否也有年龄讲究，不得而知。但叔本华倒是说过“小说”是专写给年轻人看的，“年轻人总爱以一本趣味小说的形式去憧憬自己的人生历程”，大抵含有几分真理。

　　无论是心态老化，还是故作老成，人过中年，毕竟所见良多，有时想想，与其伤神费时地去读“别人”，还不如细啜慢嚼地读“自己”，或许更接近“读小说”的本真！更何况，“只要人心明眼亮，随时随地都有好戏可看，其实用不着买票上戏院，花那冤枉钱。”（柯灵语）“生活真实”既比“艺术真实”更耐看、更有读头，何不抄此捷径！

　　（原载1993年9月27日《读者导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