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苦的痛

　　你永远不要知道

　　放弃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比友情爱情亲情破碎痛苦万分。

　　痛苦的根源并非坚持不下，而是些令人无奈的不可抗因素。不敢开口倾诉，语言会削减它的真实；不愿他人知晓，无人能承受其重量。这种感觉非汹涌，也不痛击要害。它是压抑、滞后，是一场安静的凌迟。

　　起初不在意，全身每一细小毛孔被它悄悄地、慢慢地浸透，肆意蔓延，任由侵占。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为何，它莫名发了疯，拼了命。一个劲地向胸膛扎堆，汇聚，成一只张开的大手，顺着血液流动，寻觅，随后，突然死死扼住中央那颗跳跃着的心脏，一点点地用力，紧紧向内合拢，越是跳动，它越是铆劲，直至无光透过。压迫皮肤下每根血管，撕扯血肉里每束神经，让我喘不过气，让我失了神。

　　渐渐发觉身体的异样，安慰忍忍便好。不曾想，忍受的程度是无止境。它手攥着把记忆铸的刀，步步向我逼紧。正如金庸的《白马啸西风》中那般“四面都是刀，刀，刀”之感，只想逃离，然我早已被钉上审判十字架，不得动弹。

　　刀刃划过皮肤，未感疼痛先见血。刀尖刺入血肉，分不清是血还是肉。每一刀挥下，力度被它把握恰好，既让恐惧在心间蔓延，又不免被剥离痛觉。偶尔，在心跳的间隙，灵魂仿若离体，悬浮于空，冷眼注视着这具肉身的颤栗。料想它应离开，谁想，待伤结痂时，它又卷土重来。暗褐色硬壳被它无情掀起，坑洼不平，模糊不清，暴露出内部未干涸的血渍混着未抚平的肉褶。旧伤未愈，而后又见新。

　　总执着，妄想从中抽离出来。正因这份执念，筑成了密不透风的高墙，将我围困在寂静中，囚禁着内心深处的灵魂，让我像一个陌生人一样穿过自己的生活。

　　这种痛苦是无法避免的，是一种不可治愈的疾病，是生命必须背负的、无法逃脱的重量。常常，人们以为放弃的瞬间最痛。但最痛的是，之后每一个普普通通的时刻，你毫无防备地想起，原来这件事、这个人，真的再也与你无关了。它们存在过的痕迹比失去这件事更持久、更具体，往后每一次不经意的触碰，都是对失去的再确认。

　　也许，这感觉被我言过其实，毕竟人与人之间，相隔着丈量不尽的海域。海面太过辽阔，你坐在海岸边，不曾踏足我的岛屿，可能永远不会知道，那边晴空万里，这里狂风暴雨啊。

　　2024.3.20

　　春分

　　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