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屋的炭火炉

文/ 邢真书 时间:

  老屋的炭火炉

  文/邢真书

  小寒,万物知沉潜,藏锋待发时。时至小寒,凛冽严冬拉开帷幕。寒气虽重,然阳气渐生,枯木蕴生机,冰河涌暗流,万物正积蓄着勃发的力量。蛰伏的日子固然艰辛漫长,但请相信,人生到处知何似,应似飞鸿踏雪泥。

  儿时的冬季,都是回老屋和外公外婆一起度过的。老屋在鄂西北的大山里,都说当代社会是隔代亲,一点都不假,外公外婆一年盼到头,盼着下雪,因为下雪就意味着学校快放寒假了,可以看到我这个小外孙了。我又何尝不是一年盼到头,盼着放寒假,可以回到老屋,忘记作业的烦恼,远离枯燥无味的公式和推理。但内心深处最期盼的,还是二老可以带我去聆听大山深处的呼唤,去寻找格子间里永远触及不到的风景。

  我一直认为大雪天应该是一片空宁的,因为“石泉冻合竹无风,夜色沉沉万境空。”

  还以为冬天一定有雪和梅花这两个美丽的精灵,因为“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

  也许是被城市里的钢筋混凝土憋的久了,每次看到大山里的雪,才会认为是看到了真的雪。大山里的雪下的急,雪花很大片的,好似天仙狂醉后撕碎了白云化作琼花飘荡。每到夜晚,大片的雪花转为雪籽骤落而下。流动的山泉,水已经凝结成冰,竹林因积雪覆压没有风声,夜色沉沉,周遭一片空宁。问在这样闲静的环境中侧耳听见了什么声响?原来是窗外的雪颗粒打在窗户上,打在屋顶上发出犹如春虫一般的声响。

  久居都市的人都会觉得雪很轻,都用轻飘飘、轻舞飞扬,等词语来形容。而我却觉得雪是厚重的,因为“夜深知雪重,时闻折竹声。”而东坡居士的表达方式就很委婉了,却也有异曲同工之妙“寒松瘦竹元清劲,昨夜分明闻折声。”大山、老屋、田园、鹅毛大雪。很多人都会不自觉的想到白乐天的《问刘十九》,“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我却总会想到石湖居士的《冬日田园杂兴》,“榾柮无烟雪夜长,地炉煨酒暖如汤。莫嗔老妇无盘飣,笑指灰中芋栗香。煮酒春前腊后蒸,一年长飨瓮头清。”

  要说这红泥小火炉呢,也许日常生活中已经看不到了,但在纪录片里还是看得到的,还可以在古装片里看到。但是说到这地炉呢,许多人都没听过,更别谈见过。但于我而言,这地炉是实实在在的陪伴着我童年里的每一个冬季。

  地炉也叫炭火炉,和炭火盆是有区别的。制作工艺有两种,折叠锻打法和浇铸法。材质主要有生铁、镔铁、和黄铜。外公外婆在老屋使用的炭火炉就是黄铜材质的,很大,很厚实,有点像釜,又有点像鼎。在靠近炉檐的地方有两个螭龙形状的炉柄,左右各一个,用的是弧形对称设计。炉柄在漫长的岁月里,被磨得圆润光滑,两条螭龙栩栩如生。炉子底部有三条龙头龟形状的炉腿,整体看上去,好像三只龙头龟一起驮着一个很大的聚宝盆。

  炉膛和炉壁上有“百福”图案,但我闲来无事的时候数了一下,里里外外只有九十九个“福”字。外公说这是山里人的习俗,月盈则亏,水满则溢。这少下来的一个,就是留给全家人的平安“福”。外公说这百福炭火炉是他年轻的时候亲手做的,是送给外婆的聘礼,足足用了二十多斤黄铜。用的是浇铸法,炉模是我太公公传给他的,炉模是浇铸技法的灵魂,是保证炭火炉可以一次成型的窍门。翻修老屋的时候怕碰坏了,外公就藏了起来,谁知后来不记得藏哪里了。所以如今这个百福炭火炉就成了孤品,外公外婆一直都倍感珍惜,视若珍宝。每年元宵节以后,都用茶叶水反复清洗干净,然后再用棉布袋封装起来,放进一个大木头箱子里面封藏好,平时是舍不得拿出来的,等到再次入冬后才会启封。

  也许是因为年代久远,现在已经看不到炭火炉原来的颜色了,而是经过时间的打磨后,变成了一种深沉的朱湛红混合了很厚重的凝夜紫。如果一定要找一个词语来表达,那只能用“乌金石”来形容它的颜色了。大山里面四季分明,小雪时节就开始雪花飞舞了。每年的这个时候开始,都是我最开心快乐的一段时光。美滋滋的看着外公取出百福大铜炉,摆在堂屋中间,然后往炉膛里放入自家炭窑里烧制的竹芯梅花炭。只需划上一根火柴,即可点燃,竹芯炭可燃性好,耐烧无烟,点燃后只见火不见焰,有一股浓浓的樟木香。

  堂屋里逐渐变的暖和起来,然后是东厢房、西厢房,只需一个炭火炉,即可温暖整个老屋。每每这个时候,外婆就会往炉炭里埋下一些野生栗子,然后只需静静的等待一会,炉膛里就会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此时栗子还没熟透,需要等到完全安静下来,而且伴随着栗子的香味飘出来,就证明炭火炉里的栗子全部都熟透了。

  我一边流着口水,一边搓着手期待着,只见外婆熟练的用火钳将面上那些通红通红的炉炭快速地夹到一个陶盆里,此刻焦黄焦黄的栗子,就静静地躺在炉膛里,散发着诱人的香味。外婆又拿出一个很大的铜质筛子,快速的把栗子从炉膛里网起来,然后又用手颠了颠,筛去栗子表面的炭灰。然后又往炉膛里放了几块年糕和红薯,再把先前陶盆里的炭覆盖上去,又在上面添上了一些新的竹芯炭。转过头来,发现那些炭烤栗子已经被我消灭了一大半了。也许是因为野生的缘故,也许是因为炭烤的缘故,这些栗子的壳子很薄,很容易剥壳。栗子肉又粉又糯,有一股搅搅糖的香味,色泽圆润细腻,好似田黄石的肉冻一般。吃到嘴里是一种很自然,很甘的甜,这是大都市里流水线上生产出来的糖炒栗子完全无法比拟的。

  然后依次就是炭烤年糕、炭烤红薯。年糕焦香四溢,外面焦黄酥脆,里面软糯糌牙,一口下去,根本咬不断,可以拉出很长的年糕丝。红薯烤的软软糯糯的,金色的糖浆透过绛紫色的薯皮溢了出来,甜香味很浓。掰开一个来,琥珀色的薯肉冒着热气,就着热气咬上一口,那种感觉真是糯在嘴里,却甜到了心里。往后面还有炭烤玉米饼,炭烤窝窝头,炭烤糍粑,碳烤花生,炭烤冬笋,炭烤荷叶鸡……!在我的记忆里,山里采一点,地里种一点,自家养一点,动手做一点,能吃的、能叫上名字的,这百福炭火炉都能烤,就好像哆啦A梦的万能口袋,总能给我的童年带来不一样的惊喜。

  老屋的炭火炉,在外公外婆眼中,是一幅浓墨重彩的水彩画,明晃晃的炭火好似宫灯,折射出的是二老相濡以沫的温暖人生。而老屋的炭火炉在我的心里,是一份乡情,更是一份怎么也割不断的,关于家乡的味道!

  余光中在书里写到“家乡的味道承载了我们太多的思念、追忆之情,我们对家乡是熟悉的。几乎所有人的童年,都是在家乡度过。我们所有人,都与家乡结成一道无法斩断的情怀。轻抚着斑驳的旧城墙,感受着当年的荣耀与幸福。”

  于我而言,乡愁是年华里明亮的镜子,映出了长辈那慈祥美丽的笑容。乡愁是一种岁月的形象,是生命里的一首歌。她告诉我们,漂泊在外,经历狂风暴雨侵袭卷打,尽管伤痕累累。但一定要相信,命运不会辜负每一个努力奔跑的人,越努力,就会越幸运!

  作者简介:

  邢真书,本名:肖韩岩岩,零零后,武汉市。就读于武钢三中,高中学生,爱好文学。

《老屋的炭火炉》

  老屋的炭火炉  文/邢真书  小寒,万物知沉潜,藏锋待发时。时至小寒,凛冽严冬拉开帷幕。寒气虽重,然阳气渐生,枯木蕴生机,冰河涌暗流,万物正积蓄着勃发的力量。蛰伏的日子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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