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光里的情怀

　　灯光里的情怀

　　读诗人席慕容的现代诗《乡愁》，在叹服诗句凝练隽永之余，总为那句“乡愁是一棵没有年轮的树，永不老去”而触动和感怀。也总会情不自禁地忆起出生成长的乡土家园。那些过往生活中的点点滴滴时常萦绕于怀，恰似一棵没有年轮的树，永不老去，实难忘却。随着年龄的渐长，抑或是生就木讷偏感性的个性，常会在脑海和梦境中重现那些沉淀在记忆中，林林总总的朴实、浅淡、温馨的生活场景，甚至会触发情感的闸门而泪湿枕衾。

　　岁月更替，思绪回溯。在那片方圆十数公里的地方，远望是一片苍茫空旷的草地，走近皆坡梁沟湾错杂相间。零星面积稍大的缓坡或沟湾区域，隐藏着少许规模较小的村庄，其中便有深情眷恋的出生成长的乡土家园——鱼儿湾村。

　　十里崎岖半里平，那些零散的村落，凭借曲曲弯弯、时高时低的车马道和半肠道连缀着。彼时，祖辈们选择这儿定居生活，看中这里是放牧牛羊、种植粮食的理想之地，更是一处难得的清幽之所。然而，交通不便、偏僻闭塞的环境羁绊住了人们出行的脚步，迟滞着发展的步伐。

　　记忆是缤纷而多彩的，丰盈了生命的底蕴。出生成长的乡土家园，是明媚阳光和蔚蓝天宇亲吻下，在四季的轮转中，被弥望着怡人的夏秋季的葱绿或冬春季的洁白色彩，晕染了角角落落静谧的小村庄；是一辐用时光描摹的画卷，每一笔都蕴含着岁月的沉淀和生命的律动，承载着永远回不去的童年、少年时光。

　　追忆那段青涩懵懂的岁月，铭记心头的莫属那煤油灯光。柔和昏黄的光线，透着暖暖的色调，散发着古朴深邃的光晕，融合了淡雅的生活意境，糅和着浓浓的村居亲情。

　　对煤油灯最深刻的印象是在本村上小学的时光。村小学名曰学校，其实只是一处简易的教学点。一间简陋的教室内，一张老师带抽屉的办公桌，几张长条形桌凳；一名授课老师，十几个孩子。没有必需的教学设备和活动场地。尽管教学条件简单，勤勉尽责的老师，倾其所能让孩子们都受到知识的熏陶，并鼓励着孩子们积极向上。得益于老师诚恳敬业的濡染和严格要求，孩子们养成了早起晨读的习惯。上学的时日，都早早起床，三人一组共用一盏煤油灯（轮流从家里带），到教室晨读。煤油灯多是小药瓶和墨水瓶，配上薄铁片卷成的灯芯管，穿上棉线捻成的灯芯，手工制作而成的。通体总是油渍渍、黑黢黢的样子。也有个别商店里购买的工业制成品，称作“洋灯”和“马灯”的，相比手工制作的煤油灯美观、明亮，却比较费灯油。油灯飘散的油烟味，混合着烧焦头发的味道弥漫在教室狭小的空间。明暗飘忽、闪闪烁烁的灯光契合着朗朗的读书声。稚嫩的童声，幽暗的灯光，衬托着宁静安谧的村庄，昭示着每一个孩子的诗和远方。

　　煤油灯那时是农家必备的照明工具。没有月光的夜晚，若驻足村口放眼整个村子，黑魆魆的夜幕下，微弱的光亮透过窗户，用羸弱的光线驱赶着黑暗。灯光下，多是聚精会神写作业的孩子和节俭朴素的女主人就着灯光眯眼做着针线活。男主人吧嗒着旱烟锅，忽明忽暗的烟火光亮映衬着忽忽闪闪的油灯光。家人围坐，灯火可亲，那至臻纯朴的农家生活场境让人暖意盈怀。

　　冬季农闲的时候，农家男人们喜欢晚上三、五人聚在一起，一盏灯油灯，一台收音机，围坐在火炕上，都不拘小节，或半卧或坐立，认真收听袁阔成、刘兰芳、单田芳等评书艺术家的广播评书。纯朴热情的主家人会早早备好茶水和旱烟。大人们都静气凝神收听，生怕漏听每一个片段。记忆较深的是收听袁阔成演说的《三国演义》、刘兰芳演说的《岳飞传》、《杨家将》等。晚上黄金时段电台的广播评书节目均是三十分钟的时间，若不同的电台有错时播放相同的广播评书，不管重复播放还是新播，像赶场一样会接着继续收听下一场的内容。跟随大人的小孩们，总会嬉戏打闹，常引来家长的严厉喝斥。那时课外书籍对农家孩子极其匮乏，随大人们听广播评书，无意中也学到了一些课本外的知识。广播评书结束，意犹未尽的大人们喝着茶水、抽着旱烟，在氤氲的烟汽中，回味并评说着评书中的各色人物、预测下次接续广播评书中人物的命运或评书内容的走向，间或夹杂些家长里短、田间农事。在这恬静的夜晚，丰盈了农家人的精神生活，融洽着农家间的人际关系。

　　终结煤油灯照明的历史成了农家人的愿望。但受制于高昂的上电费用，满腔的渴望终成了无奈的缺憾。憧憬用电灯照明，能收看电视，直观了解外面世界似乎是遥不可及的奢望。

　　上世纪九十年代，一些头脑活络的年轻人，依着风力发电机的原理，模仿制作了直流风力发电机。一根木杆（直径10多公分），固定一台输出电压12伏或24伏的永磁直流发电机（外购的产品），二片木质叶片，配上木制或铁片制作的扇形尾翼的调节风向装置（同时可起到拉绳制动刹车的作用），再配上一组铅酸蓄电池，一台简单实用的发电供电设备应需而生。充足无价的风能资源，解决了农家无电的困窘。直流电灯带来的喜悦，让农家充盈着满满的幸福感。如豆的煤油灯光也就成为农家的照明补充光源。

　　世世悠悠人未了，年光冉冉今如许。过往的时光渐行渐远，岁月给予农家人无限的希冀和悠远的遐思。曾经的农家孩子们终会受益于时光的馈赠。僻壤的乡土家园，沉淀在心灵深处的刻骨记忆——那幽幽的灯光，始终启迪和激励着农家子弟们不懈奋进的脚步。

　　内蒙古察哈尔右翼后旗审计局王金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