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川的零星记忆

文/ 何子金 时间:

  北川的零星记忆

  何子金(四川广元)

  北川,位于成都平原西北部的盆周山区,属龙门山脉山系,处于龙门山脉从汶川到青川断裂带居中地段,境内沟壑纵横,山势高耸,陡峻,谷深狭长,是典型的山谷地貌,也是甘南、川西高原到成都平原的过渡山区。

  北川是四川绵阳市属县,全国唯一一个羌族自治县,传说是华夏人文始祖之一的大禹的出生地。据考古和文献的一些记载,历史上一个阶段的远古蜀人,就来自包括这一带在内的岷山地区。而羌族正是中华民族大家庭中比较早地形成的民族之一,也是华夏文明的积极开创者。成都平原以北,从西到青藏高原藏区,东到米仓山,北至甘、陕数百公里的区域,正是古代各民族南北西东大迁移交流的重要通道。古老的羌人就长期生息在这样的秘境中,保存了他们独特的民族性和中华文化的多样性。

  三十多年前1991年的春末夏初,我只身前往阿坝州闲游。从成都到汶川,到马尔康,然后再到红原,到诺尔盖,还到了接近川甘交界的腊子口附近。后半程大多徒步。返回的时候,那天是早上从松潘古城坐大巴摇摇晃晃一整天,夜黑了沿通口河绕龙尾岭进入北川老县城的。下了车,就住在河边一个带饭店的老旅馆里。二三十天在藏区高原上,下了草原进入林区,青山绿水给人充实感和安全感。晚饭时我还照例要了一笼包子。不成想这里与草原风俗不同,不再是油肉的小笼包,而是和绵阳地区一样大个大个的米菜包子,虽然饿,也只能吃得了三四个,绝吃不完十个的一笼!好在店主人好,并不计较。当晚,我就在吊脚楼上的旅馆枕着哗哗的河水声香香甜甜睡了一个好觉。

  第二天一早起床,才看清小县城的全貌,四周远远近近的云雾飘渺中的大山严严实实的围着的谷地,通口河在龙尾岭一个优雅的折身转头。临河一条街,不长,两边一溜的街房,政府机关和企事业单位,有开店的,有卖菜的。虽然小,但我从内心喜欢这个安静的小城。记得在车站候车时,有一个人指着围墙上一幅标语“弘扬愚公移山精神,建设美丽新北川”问另一个人说“这个是什么扬,发又不是这样写的,弓扬还是厶扬?”那人说:“我也不认得?”于是他们转向我:“读书人肯定认识?”大概是我戴的眼镜让他们判定我是读书人的。我告诉他们这字读“弘”,弘扬就是发扬的意思。他们同声说“那不对呀,宏我们认得,是个宝盖头。”我也不和他们争辨。正好同车,于是有说有笑,一路添了许多乐趣。正是他们,沿途介绍了北川和羌族的一些特产、人情,还有碉楼和风俗。

  当时,美丽北川给我另一个最深印象,就是一些地方漫山遍野的苹果树。正是花渐叶芽的时候,满眼的白,满山的白,满世界的白,衬着墨蕊和黄芽,很打动人心。后来不久我在成都时写过一篇《清水梨花》的短文,梨花的确是清水的,但意境应该来自那次北川的感受。花间成团成团的蜜蜂飞舞,花丛里和人家屋檐下养蜂的蜂箱自然也不少。无疑蜂蜜也是极好的。我想,这样世外桃源般的生活,也是甜蜜的。

  1993年10月中旬,秋冷,我去狮子山川师大会一个朋友。和她一起来的是几个她的同学。她特别给我介绍了一个姓罗的姑娘。我心情不太好,不想跟他们一块去聚会。这位罗姑娘硬是拽着我的毛衣右袖使劲拉拽,把我这件毛衣的这条袖子拉变形,长了十多厘米。那之后,这件毛衣我还穿了十多年。每次穿著,捋着长出来的十多厘米,总要想到这件事和罗姑娘。落座之后,我从肤色尤其是脸上隐约的高原红看出来她可能是川西北少数民族,一问说她是北川的,一半羌族一半汉。于是我给她讲北川的好和我去过北川的游历。说当时汽车过一个镇子时歇了一会,小镇在一条溪流边,镇子后面正是满山的苹果花。她说那是擂鼓镇,她家就在那镇上。我又说镇头有一套老式木架木板房,我们下车休息的时候正好一个80多岁的老婆婆坐在门槛上,还招呼我们去家坐。她忙不迭的说那正是她的家,那老太婆正是她的婆婆!真是好巧不巧了。她还给我讲了他们种青稞、撵山货的一些趣闻。见聊得投机,我朋友就有意牵线搭媒,让我跟着小罗回她的北川去工作。那次聚会之后,我们没有再见过面,我也没有得到去北川的机缘。我想,要是我果真去了北川工作,百分之八十以上的可能会被安排在北川中学作教师,这样就会成为那场灾难的亲历者。只是不知道,小罗姑娘回北川之后又到了哪里?十四五年过后遭遇那场灾难时是怎么过的?她现在还好吗?

  2008年5月12日突发的汶川特大地震,从汶川经北川到青川的断裂带一线灾情尤重,房屋受损倒塌严重,数万同胞无辜殒命,山河悲恸。我当时虽然远在川南横断山脉的凉山地区,但也在第一时间感应到了地震,第一时间关注震中。那天晚些时候听说是汶川,随后又得知北川和青川受灾特重,心里很是难受。随着更多信息的全面公布和了解的进一步深入,尤其看到北川县城全被摧毁的惨重,我仿佛受到了直接的打击,好长时间都没有能走出灾难的负面影响。全国各族人民同心戮力,共克时艰,积极抢险救灾,取得救灾和重建工作的伟大胜利。北川老县城也被国家作为永久性的地震遗址公园保留了下来,成为人们祭奠在地震中丧失生命的亲人的纪念园和全国各地干部群众接受抗灾意识教育的实践基地。这期间我的原单位现单位都多次组织过职工前往体验性学习,还有几次要带学员开展现场教学,但我怕自己情不能已,一次都没去参加。有几次到成彭绵阿一带出差,也可以向别人一样“顺道”去体验一下,但我没有动过念。在我内心深处,这悲恸仿佛一直都在,没有渗杂哪怕半丝的“好奇”。

  如今,那场灾难已经过去15年多了,一个美丽的新北川早已建成。可近数年来,仍是天象怪异,很多地方地震、瘟疫、洪水、暴雪、冰冻、沙尘、地涌、泥石流和森林大火等灾事频发,世界局势也是风云变幻,有必要给年轻人加强特大重灾情教育和警示。恰逢春节假中闲居涪城,于是提议去一趟四十多公里之外的北川老县城。一出涪绵,在援建的辽宁大道、山东大道上飞驰,满眼都是现代化新兴城镇和新农村的气息。过了安州一进入山区,虽然山还是那样的山,但我努力搜索记忆中的残片,都没有找出能与眼前相符的景象,只有偶尔出现的仿制碉楼和新居上的彩绘,让人感受到一丝羌风。不管是过永昌还是擂鼓,更找不出当年半点残迹。也难怪,连汽车的颠簸都没有了。

  虽是意在引导年轻人受教育,但当我一进北川老县城,看到仍是记忆中的龙尾岭,仍是那条清清的通口河,仍是四围的山的低谷,找得见当年食宿的地段和车站的大致位置,一切仿佛才是昨天。一睁眼,三十三年的浮尘如眼前的那些残檐断壁,烟消云散。还是忍不住心里堵得慌。如果要我选择的话,我仍是愿意曾经的小桥、流水和吊脚楼,还有憨朴的店主和街民。

  回程的路上,我还试图找寻漫山遍野的苹果花和那些飞舞的蜜蜂,试图找出老镇小溪边木架房门槛上慈祥的老太婆用木瓜瓢舀给我们水喝,试图找到小罗姑娘的身影和仿佛仍穿在身上长出十多厘米的毛衣右袖感来,不由得眼擒珠泪。

  勤劳、顽强,生生不息的伟大的中华民族精神,各民族的交融发展和变迁,无疑又一次在北川这个地方得到了时代的最集中体现!任何的困难和灾难都压不倒英雄的中华儿女!

  (附作者简介:何子金,四川剑阁人。从教而谦,于政无绩,学无师,好读书不求甚解,偶为文以性,倔无众,喜游从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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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川的零星记忆》

  北川的零星记忆  何子金(四川广元)  北川,位于成都平原西北部的盆周山区,属龙门山脉山系,处于龙门山脉从汶川到青川断裂带居中地段,境内沟壑纵横,山势高耸,陡峻,谷深狭长,是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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