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眼泪.

文/ 周博 时间:

  母亲的眼泪

  清明小长假,我再次回到分别一年多的故乡--崇阳。给先人扫墓过后,便陪着九十岁的老母亲在县城大集公园、青山湿地和金沙岭走走,试图用这短暂的时光,拼凑出她心底的快乐。

  母亲老了,头发花白,满脸皱纹,老得像一棵被岁月抽干生机的枯树。她出行拄着拐杖,步履蹒跚,耳朵也背了,须得我凑近耳边大声说话,她方能听清一二。

  这些年,我们兄弟几个都在外为生活奔波忙碌,在不同城市安家。母亲却始终坚守着故土,既不愿离开熟悉的乡村,也拒绝前往同处一城的姐姐和妹妹家居住。大哥因病去世后,大嫂前往县城帮大侄儿照顾孩子,经我们兄弟商议,母亲便暂住在大侄儿家,我们则提供经济支持,期望能给母亲安稳的晚年。

  她住在大侄儿家已一年有余。清明第二天带她逛了一整天,送她回去,刚扶她下车,走了十几步,她又折返车前,嗫嚅着说想回乡下住。我说乡下无人照料,如何使得?她便低下头去,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竟像个做错事正在接受批评的孩子。我一时语塞,心中颇不是滋味。记忆中,母亲是从不轻易落泪的,即使在早年家里穷得揭不开锅和受尽左邻右舍欺负的时候,她也只是抿着嘴,默不作声的想办法。

  母亲这一生,历经了太多苦难。六岁时,因家中贫困,人口众多,被同族无儿无女的夫妻收养,从小就被严苛对待,稍有差池便会挨打受骂,早早学会了在艰难中生存。长大成人嫁与父亲后,生育了我们兄弟姊妹六个。在那食不果腹、靠劳力挣工分维持生计的年代,没有文化的母亲受父亲影响,有着极强的魄力和远见,一直未曾让谁辍学增加劳力挣工分,坚持和想办法供我们兄弟姊妹读书,希望我们走出农村,追逐梦想。即使家中年年"超支",但他们节衣缩食,东挪西借,勉强维持一家九口人的生活(当时奶奶还健在)。直到分田到户,全家齐心协力,辛勤耕耘,日子才渐渐有了起色,不仅能吃饱饭,还逐年有结余。

  我们相继长大,各自成家立业,母亲依旧住在乡下,一刻也闲不下来。她养鸡种菜,将劳动收成挨家送给子女们。2004年父亲离世,我们希望母亲能在各家轮流居住,颐养天年,可她以不习惯为由拒绝了,独自守着乡下的老屋,其实她是怕给我们添麻烦。直到有一次,她晕倒在菜地,被邻居发现紧急送往医院,诊断为老年心血管方面问题。我们苦劝她别再操劳,可病好后,她回到乡下,还是一如既往地忙碌。此后母亲多次发病住院,出院后在小妹家待了两年多。如今她的病情虽已稳定,但每天都需要服用多种药物维持。前两年,母亲坚持要回乡下,考虑到乡下无人照料,我们才让她暂住大侄儿家中,由大嫂帮忙照顾。​

  两天的陪伴,看着母亲在熙熙攘攘人群中偶尔绽放的笑容,听着母亲在自然风景中诉述往昔的琐事,我心中也是百感交集,五味杂陈。虽然她表面答应我们的安排,但是她心里藏着极不情愿。然而,乡下确实无人了,年轻人都去城里,老邻居也相继离世或随子女迁走,让她独自回去,我们如何放心?这是一个无解的难题。

  节后,我离开了家乡。在返程的高铁上,母亲落眼的情形时而在我眼前浮现,我反复思考,渐渐明白,我们一直以来为母亲安排的所谓的“好生活”,或许并非她真正想要的。随着年事已高,她眷恋的,是那片熟悉的土地,是农村的烟火气息;她向往的,是能自由生火取暖的自在,是那虽简陋却满是回忆的老屋。​

  母亲的眼泪,是岁月沧桑的见证,也是我们为人子女不懂她心的悲哀。也许,尊重她的选择,才是真正的孝顺。

  (作者:周博,广东省惠州市市直机关干部。喜欢写作,先后在军队和地方报刊杂志发表多篇稿件。

《母亲的眼泪.》

  母亲的眼泪  清明小长假,我再次回到分别一年多的故乡--崇阳。给先人扫墓过后,便陪着九十岁的老母亲在县城大集公园、青山湿地和金沙岭走走,试图用这短暂的时光,拼凑出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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