魅力十足的三江源

　　魅力十足的三江源

　　文/邢真书

　　2012年，绿色江河科研组的工作人员在班德湖建立野生动物观测站，揭开了守护斑头雁行动的帷幕，至今已经搭建起了一个围绕斑头雁的保护和监测系统。近年来，在青藏高原气候暖湿化背景下，长江源区降水量增加，气温上升，加上生态保护等措施，植被覆盖率增加。但是，作为长江发源地的各拉丹冬冰川却在加速退缩。冰川的退缩甚至消失，会造成下游河流水量减少或断流，进而会对生态系统造成极大影响。因此，持续监测班德湖鸟类多样性的年度变化，尤其是优势物种——斑头雁繁殖种群的数量变化，可以作为判断这个地区生态环境健康程度和变化动态的重要手段。

　　2024年5月17日，一只西藏棕熊登上了方鼎岛。西藏棕熊是班德湖的顶级掠食者，这是其第一次上岛，此后约一个月中，这只熊几乎每天都要上岛袭扰斑头雁、取食鸟蛋，这造成一部分鸟蛋被吃掉或捣毁，大量鸟蛋被弃，裸露在0℃甚至更低的气温下成为死蛋。

　　在青藏高原研究了20多年野生动物的科考队员说，此前很少听说熊吃鸟蛋的现象，因为这不是熊在自然界中的主要食物，熊的自然食物主要是喜马拉雅早獭、高原鼠兔等。2024年棕熊对班德湖斑头雁繁殖地的破坏达到前所未有的地步，成为新的风险点。作为机会主义觅食策略的棕熊，具有非常宽泛的食谱，一旦遇到大量可取食的斑头雁卵，便会对斑头雁繁殖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

　　许多研究表明，迁徙者对掠食威胁很敏感。作为回应，它们会选择更安全的栖息地。那么2024年损失惨重的斑头雁今年是否还会继续选择班德湖作为繁殖地？这个新变化是否会影响斑头雁的种群增长，影响保护模式呢？

　　生态系统是一个整体，斑头雁只是其中一环，班德湖的湿地不仅是斑头雁的繁殖地，更是青藏高原生态系统的重要节点。它位于长江源地区，对于长江的水土保持和生物多样性保护具有不可替代的作用。同理，青藏高原的湿地资源对长江、黄河和澜沧江也具有相同作用。但同时，青藏高原是典型的生态环境脆弱区域，极易受到气候变化和人类活动的影响，单一物种或者地貌类型的观测和保护，很难解决这些影响所带来的复杂挑战。

　　系统设计的视角为班德湖湿地乃至青藏高原湿地的保护注入了新的思路，即对保护地进行整体性的分析后，联合各级利益相关者共同协同保护。它不仅聚焦于斑头雁本身，还需要整体性地看待斑头雁及与其存在着直接、间接和潜在关系的所有物质流，包括生态流、能量流、信息流、经济流等，从而实现对守护斑头雁的复杂系统的全面理解与优化。这种综合视角能够确保守护斑头雁项目在环境、社会和经济领域的长期可持续性。

　　比如，斑头雁的越冬地与黑颈鹤、赤麻鸭的越冬地部分重叠，除了斑头雁，观测工作还需要同时覆盖这一地区的赤麻鸭和黑颈鹤等其他鸟类，以及其他野生动植物，包含它们与栖息地、气候、水文等因素的复杂关系。绿色江河科研组在班德湖开展了长期的水鸟数量统计工作，每年3-11月，采用全天候全方位的实时鸟类监测系统，监测鸟类多样性和种群数量的年度变化。人们由此得以评估生态系统的健康状况，同时实时监测鸟类的栖息地变化和受威胁因素，如捕食者、牧民等因素干扰，并及时对牧民进行劝离。这些长期科学数据的积累，为制定物种研究、长江保护和气候变化的应对策略提供了重要支撑。

　　经过13年的保护，班德湖及周边植被生长越来越好，覆被度不断提高，植物种类也越来越丰富。这些改善在维护班德湖生态系统的稳定中发挥着重要作用，也是在班德湖繁殖的鸟类的重要食物来源。

　　较高的生物多样性有助于增强班德湖湿地系统的复原力，这样才能建立一个相互联系、相辅相成的系统结构。生态系统通过不断的流动和缓冲，实现物质和养分的循环与级联。生态系统中的生命越多样，系统就越有效，其复原力也就越强。如果一个生态系统只依赖数量有限的物种，那么一个物种的消失就会影响整个群落。一个依靠广泛的生物多样性而繁荣的生态系统，其承受压力的能力会更强，从逆境中恢复的速度也会更快。

　　从系统设计的复杂系统角度看，斑头雁是这个系统中的一个节点，而围绕它所开展保护行动的志愿者、科研人员、当地牧民、政府机构和环保组织等也都是系统中的节点，他们都是不可或缺的。失去其中任何一个，都会对保护湿地生态有所影响，进而削弱斑头雁的迁徙网络。

　　其实绿色江河的科研团队，对高原生态保护模式在班德湖的探索从未停止。班德湖这片湿地，曾是牧民的季节性牧场。而今天，他们从放牧者变成了守护者，也是我此次上岛探查2024年熊侵扰影响的同行者之一。三十多年前，他们中间有很多还在骑马上学的年纪，就曾目送作为1986年中国首次长江漂流科考探险队队员的杨欣从长江源头出发。尔后杨欣作为绿色江河科研组的创始人发起了守护班德湖斑头雁的项目，他们也都加入了进来。作为绿色江河长江源生态环境保护中心的工作人员，他们代表着一代致力于生态保护的牧民志愿者。在过去的13年里，无数志愿者从天南海北而来。他们的守护期从每年的4月初，斑头雁陆续到达班德湖，一直持续到10月下旬，斑头雁带领幼鸟启程前往越冬地。这才算完成了一年全周期的守护、观测、研究和传播。

　　大量科学家的参与，是班德湖斑头雁保护的一大特色。班德湖野生动物观测站的日常运行依靠志愿者和科研人员的密切合作。在科研人员和绿色江河工作人员的指导下，志愿者们在班德湖进行定时定点的观测，收集野生动物的数据、视频和照片，再经过科研人员系统整理，形成关于德湖野生动植物生存状态的年度报告，为科学研究提供基础支持，也为政府政策的制定提供参考依据。

　　观测站还摸索出了“政府主导、民间动员、社会补充”的多方协作的创新模式，在这一协作框架中，科学家、专业人士、当地牧民、各级政府、企事业单位和志愿者组成了一支跨领域、多技能的保护队伍。他们还探索了多样化的传播模式，利用新媒体平台将实时视频流分享至城市社区、动物园和长江主题邮局，拉近了公众与自然的距离，保证了保护行动的可持续性。

　　三江源是青藏高原的重要组成部分，更是中国第一批国家公园之一。三江源地区拥有丰富的自然遗产和重要的生态意义，尽管从三江源自然保护区到三江源国家公园的设立，标志着保护理念从单一的自然保护区向综合性管理模式的转变，但仍面临着生态环境退化等社会、经济挑战，因此必须寻找系统的、可持续发展的保护方法。班德湖斑头雁的保护工作，不仅守护着斑头雁及其繁殖地，也为三江源的生态保护提供了一个可供复制和推广的成功案例。

　　对班德湖斑头雁13年的守护故事提醒着我们，自然保护并非孤立的行动，而是一个复杂的生态网络。每一种鸟类、每一片湿地，乃至每一个参与者，都在这个网络中扮演着不可或缺的角色。

　　作者简介：

　　邢真书，本名：肖韩岩岩，零零后，武汉市。就读于武钢三中，高中学生，爱好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