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井小人物小记（三则）

　　市井小人物小记（三则）

　　韩昶国

　　咸水鸭

　　市场上有一家卖咸水鸭的，姓谢，南京人。女的，个子不高，皮肤黝黑。因为市场离家近，她家做的咸水鸭味道又好，所以我们就经常光顾，如果赶上逢年过节，或者去看一个不见外的亲戚朋友时，也会多买一些当作礼物带着，既丰富餐桌，让别人也品尝一下自认为不错的美味。

　　虽然知道做咸水鸭的姓谢，却每次去总是打哈哈：来点咸水鸭。半只？太多吃不了，要半只的一半吧……那么少够吃了吗？还要吃别的菜呢，光吃这个不是太腐败了……再说少吃才能品出鸭子的香。老是吃，要是哪天吃烦了，谁还来买你的咸水鸭？好，随你，要多少给你切多少。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一边切着咸水鸭，切好了，问加点老汤？随手放一包两包装好的辣椒调料。买主美滋滋的提着咸水鸭走了。

　　这家做咸水鸭买卖的，在这个市场上已经做三十多年了。生意做住了，人气也旺，总是不断线。有头一次来的，拿不准买还是不买，盯着看。她就用夹子递过去一块鸭肉鸭肝什么的，说尝尝不买不要紧，吃上这个味道再买，不喜欢吃就不要勉强。

　　她当年以打工妹的身份，抱着试试看的心态，骑着自行车来到这个市场，自行车后座一边挂一个篓子，放着咸水鸭和调料等。那时一次只敢做几只，看到这附近的人是否能够接受，然后慢慢就多做几只，把自行车换成了三轮车，放上不锈钢桶，仍然来到这个市场。每天做的咸水鸭总是早早就卖空了。再后来与人合租了一间小门头，太阳晒不着雨淋不着风也刮不着了，外面做了一个金属台面，显得象那么一回事了。仍然是买咸水鸭，生意也依然红火，她说照顾我生意的都是老顾客，几十年了，都是老熟人老朋友。大家都喜欢吃，就得让大家吃好吃满意，试着又加了咸水鹅，同样的做法同样的美味。有愿意吃鸭肉的也有愿意吃鹅肉的，各得其所。

　　每次有人买，如果称略平了些，她会放一个心或一块肝，说高高了。对方说行了行了，多吃一口少吃一口的，她总是认真地说不能让你吃亏呀。

　　三十多年了，附近的人都知道这个市场上有个卖咸水鸭的。凡是吃过的都说好。有人问，你别处还有摊位吗？她实在地说，没有，只有我这一个摊。老公在家做就够忙活了，孩子们大了，让他们干点别的，这个生意不大挺拴人得一直有人靠着，孩子们靠不住，偶尔来帮帮忙，照看上一天半天还可以。

　　有一次一个人凑过来问，是南京咸水鸭吗？她说是。来人说带孩子去南京玩了几天，喜欢吃上南京的咸水鸭了，可回来吃了几家，似乎不是那个味道，不知道你家的怎么样。她顺手切下一块肉，递过去。先尝尝。来人接过来咬一下，仔细品味，嗯……是这个味儿。好象比在南京吃的还要好吃呢……

　　市场上这家卖咸水鸭的，是江苏南京郊区的，姓谢，大名叫什么，还真的不知道。但她家的咸水鸭就是好吃，有机会你可以去买点尝尝。从当年来济南的打工妹小姑娘，到现在已有两个孩子并且都比她个子高了。

　　有时候想，一个人的命运就如同草的种子，不知道会被风吹到哪里，落到一个适宜的地方，就会生根发芽，诞生出新的生命。所以在这世界上有许多事情是无法选择的，适者生存，也许就是这个理儿。

　　平民小店

　　一个六七平方米的小店。店名：定制鞋店。店主人一男一女，是两口子，都是以前在市里皮鞋厂车间上班的工人，那年皮鞋厂倒闭后，皮鞋厂没有了。厂里人散了，两个人一商量就租了这间房子，干起了做鞋的营生。

　　这个小门头就在家门口，家里有什么事回去也方便。平时总是在快中午了，女的问中午想吃什么？男的说什么都行。有时候说还不大饿呢，稍等一会儿吧，女的说我也不大饿，等会儿吧。男的吃饭不挑剔女的做啥吃啥。有时候两个人关上门一起回去，有时候女的先回，临出门说你别停时间长了。回家吃了饭，会停一停就又到店里干活。

　　两个人说话都慢声细语的，男的说了什么，有时候女的不一定接腔，只温柔地抬起头瞅上一眼，依然埋头干手里的活儿。男的也不埋怨什么，仍平静的去做要做的事。小店真的不大，三面靠墙的架子上又全部摆满了各种款式鞋的鞋子，如果你喜欢哪个款样，价钱又满意，男人会用袋子装好，还要送你一双鞋垫子。只要从店里买鞋都是这样。

　　平时来店里的有看鞋买鞋的，也有修鞋的。修鞋的不一定是从这里买的，也可能是上千元的品牌，开线了坏了又不舍得扔掉，就来这里修一修。老板接过鞋子，先打量一下鞋子坏的程度，然后把鞋递给来者：二十五元。这个小店里，两口子做的鞋样子也很多，质量与款式决不次于明牌。单说质量，不光材质好，款式也适合各个年龄段穿。皮的布的革的单的棉的还有带眼儿的凉鞋，各种样子各种款式，你只要有要求就能满足你。

　　来这个鞋店的大都是回头客，或者听到别人说好寻着过来的。来了看中了款式价位又觉得合适，就会很爽快地拿下来。来的基本都是回头客，他们说上千的品牌也是半年就没有型了，你做的鞋又便宜又而穿，我一年四季顶着穿五六年没问题，说着伸出脚让做鞋的看一下。有人买鞋时，都是男的说话，女的从不吱声只管低头干活，偶尔会抬起头看一眼客人再看一眼自己的男人，但也一般不说什么，好象与自己没有关系。

　　这个店面真的不大，三个人就显得十分拥挤。进这样的店，若看中了东西是不好意思讨价还价的，何况价位本来就不高，一般人都可以接受的。这是手艺人，靠这么个小店挣一口饭钱。五六年前第一次去过这个店，男人报了价，现在又去问涨钱了吗？没有。就按老价钱直接打过去。爽快。那年皮鞋厂倒闭了，但皮鞋厂里的工人还要生活。他们大多没有其他手艺，只会做鞋。

　　所以他们会努力维护好鞋子的质量，让自己站住脚，经常有生意做。这也更是老百姓内心的质朴与善良。

　　卖手抓饼的夫妻

　　市场上有一家卖手抓饼的，已经记不清在这个市场干了多少年。只记得由最初的单一卖手抓饼，现在已经发展到可以满足大多数人口味不仅增加丰富了品种花样，做的质量也有做有很大的提高。手抓饼、麻酱饼、酥油饼、葱花油饼，有时候去买还要排队挨号。

　　手抓饼店铺不太大，位置正好在市场的一个拐角，店铺里的面积也就六个平米左右，靠里面墙根儿放一张大案板，案子的一头是烙饼的大鏊子，朝着街的方向是个窗户，窗前摆着一张桌子，放着烙熟的各种饼由女的在卖。屋子虽然不大却摆放整洁有序。

　　平时店里只有夫妻两个人干活，男的在里面揉面做饼，拿半米多长三公分左右宽窄的竹板把已经放好各种佐料揉均匀的大饼迅速挑到鏊子上，这个动作要快还要稳，因为面软饼大如果掌控不好，大饼就会滑落地上。放鏊子上，得先盖上一会盖子，然后拿掉盖子用薄竹板翻、揉、搓、拉、压、抻，让烙饼全面熟透，里外受热均匀，外面黄焦里面软嫩。直径半米多的大饼，男的用薄竹板轻轻巧巧地翻揉搓拉推展动作连贯流畅，在每个环节都会停上一分钟左右。等饼里外都熟透了，男的先用竹板挑起大饼试了试，觉得稳妥了，把大饼挑起来猛地双臂一用力一个转身，烙熟的大饼便冒出一溜热气悠落在女人面前的案板上。刚熟的饼冒着热气散发着面粉的香味，女的嘘嘘呵呵躲着热气开始切着卖。

　　女的时常笑容灿烂的为客人切着饼，先问要哪一种，然后下刀，切下来的饼基本上与客人要买的斤两重量差不多少，用食品袋盛了，过称，如果平一点，她会从案子上再切下来一些加上，要是略略高些，就算了。有客人夸她手下挺有准的。女的会有点羞涩的笑道是时间长了。

　　店里过了饭时儿时间，没大有生意时两口似乎也没有多少话要说，但动作配合十分默契，相处时间久了，一个眼神一个动作甚至一个暗示就能够相互理解会意。有时候去卖饼见他们不太忙，就会聊上几句。细听说话，两个人的家乡口音基本上还没有多少改变，听起来象徐州附近的，说是沛县的。在这里已经干了二十多年。男的说整整26年了。记得你当时还穿着军装呢，可帅气了。我当年在家里就想着当兵，可村里征兵名额太少，没有当成，才出来打工了。怕勾起他的往事，我故意岔开话题时间过得太快了，呵呵一晃就成老头了，我转业到地方工作已经20多年了……

　　男的说可不是嘛。我们出来打工时刚领了结婚证还没有要孩子，现在老大都上高三了，明年该考大学了。我说你生意不错，可以落一点钱吧。他笑笑落什么呀落不住，光俩孩子就是花钱的无底洞。加上双方家里老人都年纪大了，年轻里出力大老了一身毛病。其他乱七八糟的，干活、一年基本是落下不了多少。现在的面油都涨价，小账不敢算，一算都是钱。小本生意挣钱太不容易了。男的有点轻松地笑笑说，其实想想生活就是脚踏实地马不停蹄，永远都在努力的路上。只要肯下力能吃苦，这生活还是挺美的。就象歌里唱的那样，接着哼唱道：生活越来越好，哎——我们的生活比蜜甜……。女的开始认真听接着笑了：跑调了跑调了……

　　看到两口笑吟吟的面孔，心里也觉得暖融融的。是呵，每个人的生活就应该是丰富多彩的，都有自己与别人不一样的艰辛坎坷，但也有自己的快乐和幸福。如果你能把生活中的艰难当成人生的一种砺练，你就会真正懂得珍惜热爱生活。这才是人生一种真实的幸福。

　　作者：韩昶国，笔名:老莫、少石。1971年出生。河南洛阳人。

　　1990年12月入伍，2001年退出现役。历任战士(放映员、报道员、班长)、宣传干事、副指导员、指导员。政工师。

　　活着就要活好。有质量有品位，有情感有道德，有格局有境界，有爱心有高度。

　　文字主张言之有物，不虚不伪不假不媚。让每个人都能感受得文字的生动与魅力，感受到文字带来的文明与进步，共享人类发展的成果。而不是一些少数人群的特权专利和附属品。

　　工作之余，胡涂乱抹，记录人生中美好的瞬间，让情感扮靓流淌的时光，成为岁月里咀嚼反刍的甘甜。2021年分别按年度整成册，使其象个模样。完成了《永久有多久》（2015年前）、《时光的影子》（2016年）、《漫漫老去的日子》（2017年）、《被诗融化的时光》（2018年）、《绽放是生命的感动》（2019年）、《遇到生命的美丽》（2020年）、《嵌入时光的诗行》（2021年），《阳光的味道》（2022年），《城市在左乡村在右》（2023年）、《孤独的风景》（2024年），约计90余万字。《灿烂心灵》书名暂定（2025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