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谈诗歌的衔接与张力

文/ 张国全 时间:

  漫谈诗歌的衔接与张力

  文|张国全(河南固始作家,教师。)

  现代诗也好,新诗也罢,都源于古诗,古为今用,又因人而异。古人云,《诗》无达诂。接下来,我就从衔接和张力两个方面来谈谈我对诗歌的理解。

  诗歌由一系列意象组合而成,并借助一个或二个以上意境来完成表情达意以及时空变换。那么,如何让这些意象和意境完美融合在一起,实现整首诗的结构统一呢?毋庸置疑,是衔接,还是张力。先举一首唐诗来说明一下,唐代诗人王维的《鸟鸣涧》里说——人闲桂花落,夜静春山空。月出惊山鸟,时鸣春涧中。这里“桂花”“春山”“月”“鸟”都是具体物象(也就是意象),而“静”和“鸣”分写一静一动的环境,也为诗营造了偌大的时空意境(月夜),所谓动静结合,相得益彰。诗人把静和动的意象跟当时的意境完美的衔接起来,天地合一。想象着美好的夜晚,月色温柔撩人,更多几分灵动,诗情画意立即跃入眼帘,既传神又富有弹性,从而达到了完美的艺术效果。

  诗人由“静”到“动”的观感,变换着一种张力输出,兼有夜空作陪衬,把动静的意象悄然带入宏观的时空之中,无限的张力,给人一种豁达开朗的审美感受。短短廿个字,在时空里完成一场人与自然的美妙衔接,如诗如画,脍炙人口。

  那么,今天的现代诗更好的秉承诠释了古诗衔接的内涵,张力的要义。就现代诗而言,新中国初期比较常见的有新月诗派、朦胧诗派和新诗派的一些诗人的诗歌就很有代表性。像徐志摩《再别康桥》《快乐的雪花》,闻一多《死水》,胡适《梦与诗》,陈梦家《那一晚》,林徽因《你是人间四月天》,卞之琳《断章》,臧克家《老马》等;像海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戴望舒的《雨巷》,舒婷《致橡树》和顾城《一代人》等;像穆旦《赞美》。还有零零散散的诗人作品。比方说木心《从前慢》,台湾诗人郑愁予《错误》,席慕容《一棵开花的树》,余光中《乡愁》等。

  再像鲁迅散文诗集《野草》,郭沫若《炉中煤》,艾青《我爱这土地》,贺敬之《桂林山水歌》,冰心诗集《繁星》《春水》,张学梦《现代化和我们自己》,流沙河《理想》,王家新《在山的那边》等诗人的诗篇获得了大众的一致认可,很多诗篇都入选高中小学课本,成为课文来学习。

  就拿诗人穆旦来说,穆旦的诗标志着中国现代诗歌从“情感抒发”到“思想勘探”的转型。他通过语言的陌生化、精神的复杂化、形式的自由化,重塑了汉语诗歌的现代品格,其贡献不仅在于技巧革新,更在于将诗歌提升为探索人类存在本质的思想载体。例如《赞美》,不论是沉挚、坚实、富有现代感的抒情基调,紧凑而充满张力的语言,还是饱满的节奏和集中的意象,都可谓是具有真正现代意义的诗篇。然而,隐喻、意象的设置,使他的诗读起来很吃力,使得后世诗人学之甚难。钱理群指出,这种“自我”既非浪漫主义的扩张,也非知识分子的感伤自恋,而是“排拒中和与平衡的、处于矛盾张力上的现代式困惑”。“一个民族已经起来”的反复咏叹,并非单纯歌颂,而是交织着对民族苦难“无言的痛苦”的沉痛反思,体现自我与时代的张力。袁可嘉指出,穆旦的戏剧化策略“将矛盾冲突内化为诗性张力”,使《赞美》中“一个民族已经起来”的呼声既悲怆又雄健,避免沦为空洞口号。

  当我们读着著名诗人艾青的《我爱这土地》时,你不禁会想,假如我是一只鸟,我该当怎样?诗人艾青假借“鸟儿”这一泛泛的意象引出它习以为常的歌唱这一动作。紧接着,诗人将鸟儿的生存环境一一展现出来,自然就衔接到土地、河流、风和黎明……这同时也架构起诗歌的大环境。诗人借助写实和象征的手法,表达着自己的赤子之情,一种诚挚的爱国之情。然后,当“我死了”的时候,诗人的内心,却激荡着一种深沉的情感。读者呢,读之也被深深的感染。这种对比反差的运用,进而形成了诗歌的张力,增强了情感效果,揭示了鸟儿和土地之间的深层关系。最后两句诗升华了主题,点明作为一只鸟儿,就应该生于斯,歌于斯,死于斯,表达了诗人艾青对家国爱的执着与炽热。关于现代诗的衔接和张力,由此可见一斑。

  走进新时代,作为当代新诗歌创作的先河,诗人们对诗歌的诗意化(格式和内容)又作了不懈的探索和研究,尤其是在衔接和张力方面更上一层楼。

  比方说重庆著名诗人梁平,《人间烟火》是他于2019年创作并获第15届十月文学奖诗歌奖的现代诗。作品以市井烟火为切入点,通过具体意象衔接(如地方小吃、街道场景)展现生活气息与哲学思考。‌‌

  ‌“他惦记着这条街上的人间烟火/有新繁牛肉豆花/有飘香的万州烤鱼”‌通过地域美食构建生活图景。‌‌‌“封存的记忆在烟火中突围”“封存”和“突围”构成时空张力,体现历史与现实的隐喻交织。‌‌

  云南著名诗人雷平阳的诗《我》,通过一系列残缺的自我意象,架构一个矛盾的诗人身份与世俗价值观体系。诗中通过“瘸子”“盲人”“哑巴”“左撇子”“聋子”“傻子”“侏儒”等意象,隐喻象征反面自我,最后“就让我站在你们的对立面/一片悬崖之上,向高远的天空/反复投上幽灵般的反对票”面对身体残缺与精神困境(高压、流亡)的叠加,只能站在“对立面/投反对票”的位置,强化了个体与时代的对抗张力。‌‌

  再比方说一些地域特色的诗歌异军突起,呈现了一派欣欣向荣的良好局面。信阳地域诗人就有很多优秀代表。像信阳籍著名诗人田君的诗歌以浪漫主义为核心,融入现实元素与地域文化,形成兼具抒情性和叙事性的独特风格‌,例如在《驻村之路》中,通过“交叉路口”等意象的平实叙述,隐现时代变迁中个体与乡村的复杂互动,呈现“静水深流”的叙事张力。‌‌知名诗人王纪红的诗歌主题广泛,多自然美景和人生哲思,兼有对家国情怀的歌颂。特别是对家乡信阳以及大别山等地域文化的独特描绘,往往诗情画意,又充满了情感的张力。息县籍知名诗人温青,他善于从感性的细节开始,喜欢默默雕琢每一个句子,创造一个个完整、忧伤、多层次的意象,这在他刚刚完成的《夏天》组诗中尤为明显。《夏天》以悲凉、孤独、宽阔、本位的情感为基调,选择自然环境中的风、电、草、树、石头、稻田、蚂蚱、坟墓、蚂蚁等事物做材料,并给这些事物以直接强烈的感情色彩,而且这些感情色彩的施加程度接近于暴力完成。因此《夏天》所呈现的场景和记忆都是他不可更改的,是作者内力的凝聚和爆发。

  固始籍著名诗人李庆华的诗歌,“这条河必须清澈/有零星的芰荷和芙蓉/必须以沙石为底/好让鱼儿举杯邀月或东篱采菊时/欠脚就能读到你的诗篇/左岸的菖蒲和艾草一律怒发冲冠/而右岸刚好能安放去留肝胆的莽莽昆仑。”(李庆华《水碑》)诗中衔接了“芰荷和芙蓉”“举杯邀月或东篱采菊”“菖蒲和艾草”“莽莽昆仑”以及下文中“鉴湖女侠”多个意象,从而架构了一个跨越千年的诗学时空,使得诗句在细味之下活泛出张力来。知名诗人赵家利的诗歌,“他的对手太多/有纸上的,也有马上的/他凭借他的一身儒雅和举重若轻/所有的敌人都灰飞烟灭。”(赵家利《毛润之先生》)对于毛主席的评价,赵家利老师告诉我们,毛主席的对手既有纸上的,也有马上的。“纸上的”与“马上的”就构成了一对时空关系,让整首诗都具有了诗意的张力。85后诗人青灿在新诗《一分子》中说:“我不变的信念——是金子就会闪光/我不变的理念——是人才就有市场!”“金子”对应“人才”,“闪光”对应“市场”,意象在具象和抽象之间发生了转换,具有了艺术张力,读之令人耳目一新。

  商城籍著名诗人蒋戈天,他把山村、故乡、往事、城市、现实、历史以较强的现场感衔接起来,山村的温暖与沉痛,人世的深邃与粗糙,现实的尖锐与逼仄自成一种张力,触及肌肤。“乡下的日子是瘦瘦的扁担,一头担着家,一头担着汗水。”(蒋戈天《乡下的日子》)“不再清澈的嗓音叮嘱得依然浑厚/山涧水聚积起盈盈的父子情/慢慢溢出石埂/像是儿满脸的泪痕”这段文字节选自知名散文诗人张绍金散文诗《清明节》,诗人在娓娓叙说中将生活的画卷慢慢舒展,时光和空间的历史记忆衔接成片,字里行间富有强烈的情感张力。

  此外,江苏诗人史烨女士,其作品以情感哲思和自然意象见长,例如《荷》通过荷花意象探讨生命与情感,《小满帖》则以节气为引子,书写对生活的细腻观察。‌诗风婉约柔美,衔接自然,自带张力。

  在浩瀚的诗海中,总有一些作品能瞬间触动我们的心灵,川籍诗人张广超的《小镇新颜》便是这样一首令人回味无穷的佳作。他以独特的视角和深邃的情感,描绘了一幅小镇崭新的画卷。诗中,“沿着潮白河靠近,一颗明星在闪烁/北小营的光点撒落了千年”,不仅展现了小镇的地理位置之美,更寓意着千年的文化积淀与传承。而“站立这热土上,细数着曾经”,则让人仿佛能触摸到历史的脉络,感受到那份沉甸甸的文化重量。诗意表达,张弛有度,大开大合之间满是张力和想象。

  近几年,随着草根诗人的纷纷涌现,当代诗歌迎来了百花齐放的春天。像张常春(笔名张二棍),王计兵等。张二棍的诗歌结构设计巧妙,非常有张力,语言的运用也颇具特色。例如《无题》,将一件回忆的小事写得丰满和有深意,这是诗人潜心提炼的结果。《搬山寄》中诗人以愚公自喻,将自己的经历高度浓缩成诗,深刻的揭示了底层人民所面临的普遍存在的社会问题。往往不是不努力,而是努力后更加让人崩溃,这就是现实的阻力。诗歌透着一股悲奋曲调,积极和消极并存一体,矛盾的张力也在诗中持续蔓延,诗人的命运到最后也成了一个疑团。

  王计兵,身为一个外卖员的“草根诗人”,在他的诗作《赶时间的人》中,他有了这样的感慨:“从空气里赶出风/从风里赶出刀子/从骨头里赶出火/从火里赶出水/赶时间的人没有四季/只有一站和下一站/世界是一个地名/王庄村也是/每天我都能遇到/一个个飞奔的外卖员/用双脚锤击大地/在这个人间不断地淬火。”从诗句里,我们知道了外卖员的职业特征,正是这种新兴的工作业态才诞生了这样的一颗诗星。诗句真实大于诗歌本身,从而产生了奇特的语言效果和情感张力。

  统观时下,现当代诗不能没有衔接和张力,况且一首诗是一个有机组合。没有“衔接”的意象具象,就无法架构诗歌语言,更无法营造诗意的大环境。充满“张力”的诗歌,才能含蕴深刻,身临其境,耐人咀嚼,回味无穷。

  美国新批评派的阿伦·泰特说:“诗的意义,全在于诗的张力;诗的张力就是我们在诗中所能找到的一切外延力和内涵力的完整的有机体。”这种内敛与外射在冲突对抗中达到的平衡态,矛盾统一,即为诗歌张力的价值意义。

  好的诗歌都存在衔接与张力。一方面使诗人确切给出一种意念、思考、或者经验;一方面使读者能够有所感受、认知、领悟,或者重建诗中世界。

  回眸众多诗歌流派和个人,精彩纷呈,星空璀璨,令人叹为观止。愿华夏的星空更加闪烁,诗歌的国度历久弥新,一路生花,使得中华诗歌之林蔚为大观,吟诗成风,郁郁青青!

《漫谈诗歌的衔接与张力》

  漫谈诗歌的衔接与张力  文|张国全(河南固始作家,教师。)  现代诗也好,新诗也罢,都源于古诗,古为今用,又因人而异。古人云,《诗》无达诂。接下来,我就从衔接和张力两个方面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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