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子

文/ 女久久 时间:

  红子

  作者:女久久

  它叫红子。从小到大,我就知道它叫这个名字。它长在我去过的每一个深秋的山头。

  五岁

  “外婆!!好了没有,我饿了!”

  外婆给我找了块平滑的石头。我坐在那儿,深秋的山风把脸蛋吹得红扑扑的。外婆在不远处的小树林里,佝偻着背,捡拾干枯的树枝。她手里的动作停了停,颤巍巍地转过身,朝我走来,手里举着一串红得透亮的小果子。

  她走到跟前,摘了几颗,放进我嘴里。酸酸的,干干的,过了一会儿,才有一丝甜味慢慢地泛上来。我皱了皱眉:“外婆,这是什么?”

  “吃吧,红子,好吃呢。你先吃,我们一会儿就回家了。”她把整串红子塞到我手里,“当心,这东西刺多,可别扎着我们满满(地方方言,小女孩的爱称)的手。”

  说完,她又颤巍巍地转身,走回那片小树林。

  小小的我,举起那串红子,对着亮堂堂的天空,小声说:“嘿嘿,红子,我记住你啦!”

  十一岁

  春天,学校组织春游。我拍着胸脯跟同学们保证,要带他们去找一种顶好吃的野果。“我外婆家山里的,叫红子,你们肯定没见过!”我说得那样肯定,好像整座山都是我家的后院。

  可我们在山坡上转了一圈又一圈,找到的只有刚冒头的绿芽和几朵野花。有同学开始问了:“在哪儿呢?到底有没有啊?”我的额头冒出了汗,心里头那点底气,像被戳破的皮球,一点点瘪下去。怎么会没有呢?我嘴里好像还能记起那股又酸又甜的味儿呢。

  回城的车上,我闷着头不说话。耳朵里好像还响着他们的嘀咕声。“吹牛”、“乡巴佬瞎显摆”。回到家,妈妈看我撅着嘴,问怎么了。我一肚子的委屈和难为情,像找到了一个口子,猛地冲了出来:“都怪外婆!她骗人!根本没有什么红子!”

  话一出口,我自己也愣了一下。可我马上扭过头,不再吭声了。好像把错推给了外婆,我自己就能好过一点儿。

  十八岁

  一个深秋的夜晚,父亲急促地说,回老家。

  车在夜色里开了很久。天快亮时,进了山。我摇下车窗,外面是连绵的、枯黄的山。就在那一片枯黄里,一簇一簇,长满了挂满红果的树丛。

  “妈!快看!那就是红子!”我几乎要叫起来,“就是当年我怎么也找不到的那个……”

  妈妈坐在前面,没有回头,声音轻轻的:“嗯,记得。你回来哭着说,外婆骗你,你再也不理外婆了。”

  我想辩解:“我那是……春天去的,它秋天才结果……”

  妈妈的声音低了下去,像蒙上了一层灰:“女儿,妈妈当时就告诉过你,红子是秋天结果……我知道,你当年气的,不是这个。”

  她没再说下去。我看着她的背影,估摸着,她在悄悄掉眼泪。

  外婆就葬在那座她捡了一辈子柴的山上。满山,满山,都是长满了刺的红子。

  那个关于“乡巴佬”的秘密,和找不到红子的下午,一起被埋在了这里。

  三十岁

  我辞了城里的工作,回到外婆的老房子,开了间民宿。

  我常带客人进山,认野菜,摘野果。山里的冷清季节,我这儿的生意却格外红火。

  客人们指着院前山坡上那些我移栽来的红子树,跟我说:“咕咕老板娘,这些红棘拍照真好看!不过,我们更喜欢你叫它的名字——红子。你看这山,到了冬天好像什么都没了,可这些红子,还热热闹闹地挂着果。”

  是啊,多热闹。

  外婆的山,外婆的红子,外婆的满满。

  像一场轮回,终于在这个冬天,热烈地圆满了。

《红子》

  红子  作者:女久久  它叫红子。从小到大,我就知道它叫这个名字。它长在我去过的每一个深秋的山头。  五岁  “外婆!!好了没有,我饿了!”  外婆给我找了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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