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发铺里的烟火与远方

文/ 晓笛 时间:

  理发铺里的烟火与远方

  “小曾,剪个头发。”

  “又准备去厦门了?”

  这几乎成了我们之间固定的开场白。每个月前往厦门之前,我总要踏进楼下这间“小曾美发店”。在厦门住半个月,回来住半个月,发梢的长度刚好丈量着时间的刻度——连小曾都摸准了我的行程。

  小曾三十出头,年轻帅气,剪起发来手脚利落。妻子在一旁帮忙洗发、吹风,两人话不多,却有种流水线般的默契。最有趣的是,每逢周边市县有民俗等重要活动,小店就干脆歇业。玻璃门上早早贴上手写告示:“出游一日,明日照常。”两人便开车出游去了,潇洒得像一阵自由的风。我总打趣他们:“整条街就数你们最会生活,真叫人羡慕。”夫妻俩相视一笑:“开心要紧呀,钱哪里赚得完。”

  我习惯只来这里理发。除了手艺可靠、待人亲切,更因这儿藏着市井的温度——店面虽小,却像个小茶馆,每天吞吐着新鲜的街谈巷议。

  “小曾,最近有什么新鲜事?”

  “日本的什么新闻您肯定早看过了吧?”

  “我说的是咱们本地的。”

  “有啊!”他手里剪刀不停,说起常客老王的故事:女儿在上海,夫妻俩前些天特意去乡下搜罗家禽、土猪肉、青菜,塞满两个大拉杆行李箱和几条手提袋,坐十多个小时动车,一路肩扛手提,只为让女儿尝一口“家乡的味道”。邻居笑他们是“移动的菜市场”“城市搬运工”。他们却乐此不疲。

  家的定义,从来不是某个地址,而是心落下的地方和那口吃得着的滋味。父母守着一方水土,儿女奔赴另一片天空,那根亲情的线便在城市与乡村之间愈拉愈细。当父母的手作翻山越岭,当故乡的烟火被装进行李箱,亲情便成了有温度、有重量的存在。

  “我们村还有个相反的哩。”小曾妻子接过话头,讲起老张的故事:当年为了不愿进城的老父亲,他放弃了市里的工作,调回镇里上班。后来儿女长大,他做了个“布局”:两个去上海、深圳闯荡,一个留在身边。如今远的安心高飞,近的常回家坐坐,一家人都踏实。

  听着听着,镜中的自己笑了起来——我又何尝不是?每次去厦门看女儿,小车后备箱总塞满家乡的米、菜,甚至几桶山泉水。老伴总念叨:“累呀。”可下一回,我们照样装得满满当当。仿佛那些熟悉的滋味,能瞬间缩短几百里的距离。

  如果说“百里返乡”是为了陪伴,“千里送菜”又为哪般?这大概是中国家庭共同的情感语法:父母把牵挂腌进咸菜;儿女用行李箱装载乡愁,在城市里复制一座舌尖上的故乡。可有时我也困惑:若家乡的味道真的这么好,为何我们总像候鸟,在故乡与他乡之间往返迁徙?

  剪子声轻轻响着,像时间的脚步声。我突然想,这或许是许多家庭的缩影。年轻一代向往远方本是常情,但若缺乏对生活整体的审视,便容易落入“两难”的夹缝中。其实,就业未必去远方,家乡也可能有诗与岸。像小曾夫妇,守着方寸小店,却把日子过出了远方的开阔。他们的诗不在天涯,而在晨昏相伴的默契里,在那张“出游一日”的随性告示上。

  若父母能在自己的园地里栽花种菜、从容老去,而不只盼着儿女归巢;若子女能卸下“必须衣锦还乡”的包袱,坦然接纳平凡也有光芒——那么,“千里送菜”或“百里返乡”这份厚重的牵念,便能化成温柔的滋养。

  走出店门,晚风正轻。发梢清爽,心头也像被春风修剪过一般。原来世上最好的风景,不一定在远方——有时就在楼下那间理发店里,在一把剪刀剪出的晨昏琐碎中,在那些装进行李箱的山河岁月里。

  愿每一份守望都不孤单,每一次出发都有归期,每一场别离都在岁月里酿成重逢的醴甜。

  图文/晓笛

《理发铺里的烟火与远方》

  理发铺里的烟火与远方  “小曾,剪个头发。”  “又准备去厦门了?”  这几乎成了我们之间固定的开场白。每个月前往厦门之前,我总要踏进楼下这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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