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柳青青
杨柳青青
贠靖
在我的家乡有很多柳树,路边上,池塘边到处都是。
提到杨柳,总会让人不由自主地想到春天,想到远去的童年。
在我的脑海里,常常浮现出这样一幅画面:春天来了,杨柳绿了,枝头的柳叶探出了嫩黄的小芽,仿佛刚从睡梦中苏醒过来的孩子,懵懵懂懂地,稚嫩而充满活力。风儿轻轻抚过,它们便随风飘舞起来,宛如孩童在荡秋千,发出银铃般的欢笑声。路两旁密密麻麻的柳树,又好像是儿时亲密无间的小伙伴,手牵着手,在迎接着春天的到来。
这时的池塘边就热闹起来,女人们说说笑笑在捶洗衣物。头顶上那婆娑的,轻轻拂动着的柳枝,如同少女的长发般轻轻垂落,那样的轻柔,像要把她们心底的一池春水都给搅皱了。
有按耐不住性子的女人,一边捶洗衣物,一边抬起头,擦着脸上的汗,朝不远处嬉戏玩耍的孩童喊着:“慢点,当心摔倒了!”而每每此时,孩子们嘴里应着,实际上并未停止嬉闹。
如今这春天的,童年的画面,已成为心中最难忘却的记忆。
这几年忙于奔波,回乡的日子慢慢少了。每当看到路边上的柳树,我便会想起家乡,想起儿时的那些小伙伴,心里涌起一丝莫名从惆怅。
在西安,“曲江流饮”、“灞柳风雪”是极有名的。每当春风拂面之时,灞河两岸,杨柳依依,一步一柳,烟笼十里,柳色如烟絮如雪,蔚为壮观。
生于灞桥,长于灞桥的陈忠实曾作《青玉案·滋水》:涌出石门归无路,反向西,倒着流。杨柳列岸风香透。鹿原峙左,骊山踞右,夹得一线瘦。倒着走便倒着走,独开水道也风流。自古青山遮不住。过了灞桥,昂然掉头,东去一拂袖。
滋水即灞河,由此可见,陈忠实对家乡的河水,以及列岸的杨柳多么的痴爱。而在这篇诗词中,作家倔强、直爽、洒脱的性格也被表现得淋漓尽致。
《诗经》曰:“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兮,雨雪霏霏。”我一直有些想不明白,古人为什么总是将杨柳与伤感联系在一起。
在古代,素有“折柳”的习俗。隋唐时期,在灞桥设有驿站,称“灞亭”。凡亲友远行,官员左迁,人们多送至此处折柳相赠,依依话别。
之所以用柳枝送别,一则因为柳条细长柔软,用它赠友送别,以表达柔情萦绕和依依不舍之意;二则柳与“留"谐音,有“挽留”之意;三则古人认为柳树可以避邪,有保佑旅途平安的意愿。
唐代诗人杨巨源有诗云:“杨柳含烟灞岸春,年年攀折为行人。好风倘借低枝便,莫遣青丝扫路尘。”
柳树具有极强的生命力,即使折断或倒插也能重新生长。
在乡下,有人去世,人们在为逝者送行时,其后人就手执柳枝做成的“纸棍”行叩拜礼。这纸棍是将白纸剪成柳絮状,缠在一尺多长的柳棍上。待逝者下葬时,将纸棍插于墓堆上,这种习俗被视为再生的象征,寄托了对逝者“重生”或“灵魂不灭”的期望,希望逝者能够像柳树一样获得新生。
小时候,农村的生活在物资匮乏,而山里最多的就是树木。闲下来,人们就用柳条做柳条筐,拿去变卖了,换回油盐酱醋等生活用品。
而对于孩子们来说,最喜欢的就是自己动手制作一种柳笛,又叫柳哨,所用材料就是新鲜的柳枝。
早春三四月间,柳枝刚生出嫩叶时,是制作柳笛的最佳时间。这时小伙伴们便攀上村口的柳树,轻轻地折下几枝柳条,选择一段铅笔粗细、柔嫩光滑的部位,掏出小刀刻一道圆形的印痕,将其两端对齐截断后,用两手分别捏住枝条两头,向相反的方向轻轻拧动,柳皮就会与柳骨分离开来。等柳皮拧松动脱离柳骨了,用牙咬住柳条一端,轻轻拽动,缓缓抽出光滑的木芯,一截完整的柳皮绿管便留在了手中。接下来,用小刀将柳管两头切齐,截成数段,可长可短。将一头用手捏扁,用小刀将外皮轻轻削薄,或者用指甲掐去外皮,露出里边薄薄的白膜儿,这样,一支长短不一的柳笛就做成了。噙于口中,便可吹奏。其声调清脆响亮。每当吹起柳笛,心中总是暖暖的,仿佛回到了那个童真的年代。
一晃多少年过去了,在家乡,人们仍保留了栽植柳树的习惯。只是现在生活条件好了,再也没人折柳枝编柳筐、做柳笛了。
前些天我回了一趟老家,发现从县城到家里,三十多公里的路,沿途竟全栽上了柳树,很多树干已有碗口那么粗了。
春风拂来,柳枝舞动手臂着向车后快速闪去,像在夹道欢迎远方归来的游子。
那一团团绵延不绝的鹅黄嫩绿,令人不由得眼前一亮,心儿跟着愉悦起来,飞扬起来。
车子继续向前行驶,那绿色漫漶开来,就像是一条流动的河,在娓娓讲述着家乡巨变的故事。
离家越近,心里越是充满了忐忑。
杨柳青青,悠悠荡荡,总让人忍不住激动着,心潮澎湃着。
《杨柳青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