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淌的乡愁

文/ 惊鸿小舟 时间:

  流淌的乡愁

  惊鸿小舟于2025年7月22日于寒舍

  每次返乡,惊鸿都有不同的感受,仿佛经历一次思想的涤荡。然而,故土的乡愁,那深埋心底的音符,却始终如一,静静守候着每一个归乡的游子。当惊鸿再次踏上心心念念的土地,一场霏霏细雨悄然飘落,惊醒了懒散的梦境,也牵引出尘封的往事……

  惊鸿的故乡,是碧罗雪山脚下一座宁静的村庄——恩罗村。它东望历史文化古镇营盘街,西邻怒江旧州府碧江县,北接迪庆州维西县,南连大理州云龙县。曾几何时,恩罗是连接兰坪、剑川等内地与边境的交通要冲,茶马古道上的重要驿站。兰坪啦井的盐、茶等物资源源不断经此分流至碧江、泸水、福贡、贡山这“边四县”;而边地的漆油、蔬菜等土产,也经由恩罗输往内地。作为枢纽,恩罗曾享有过一段繁荣的时光。

  四通八达的交通,不仅带来了物资的流动,更催生了思想的奔放与教育的勃兴。恩罗完小,这座雪山脚下的小学,竟成了黄柏、岩头、小桥等周边村落的教育中心。鼎盛时期,它甚至办起了附设初中班。一代代学子从这里走出山坳,奔赴各自的人生舞台:长沙经济学院的高材生、昆明理工大学的才俊、云南大学的法学专才、西南师范大学俊杰乃至北大的骄子,还有众多专科院校的人才,不胜枚举。他们汲取母校的养分,在社会各个领域绽放光彩,其中不乏两位厅级干部、五位处级干部以及无数科级干部与专业技术人才。

  然而,历史的变迁悄然降临。1973年,因地质灾害、地域局限与发展受限,怒江州府从知子罗南迁至泸水六库,碧江作为行政中心的地位逐渐消逝。1986年,碧江县撤销建制,一分为二:匹河、子里甲、架科底划归福贡县;古登、洛本卓并入泸水县。

  大势所趋,恩罗村也深受影响。随着碧江中心地位的丧失及其县制的撤销,规划中的兰坪至碧江公路戛然而止。后来,兰坪中排、石登通往营盘的公路,也绕开了恩罗,从小桥村下的甸尾村直抵营盘街。恩罗作为交通枢纽的优势荡然无存。区位的失落,意味着发展机遇的流失。加之恩罗村通电较晚,迟至上世纪90年代方见光明,这在某种程度上也制约了村庄的进一步前行。

  时代奔涌向前,村庄亦在演变。但烙印在惊鸿心底的乡愁音符,却从未改变,甚至已融入血脉。踏入这山青水秀的小村,满目皆是流淌的岁月,处处都是史诗般的乐章。巍巍碧罗山,滔滔沧江流。竹林深处溪声淙淙,田园之间牧歌悠扬。它虽如穹庐笼盖四野,却更像婴儿温暖的摇篮。置身其中,静可聆听天籁撩拨心弦,动可嬉戏小桥流水人家。正如惊鸿曾写:“雪山溪流炊烟袅,古道老树奔马。天降石畔书声朗,神女峰下欢歌扬。山间一小寨,潜藏万卷书。”

  在惊鸿的记忆里,一座碧罗雪山、一对千年古树、一尊神女奇峰、一方天降巨石,共同构成了那魂牵梦萦的意境,那流淌不息的乡愁音符。人们常说,背倚青山,足临碧水,便是人居福地。恩罗,便是这理想的安居之所——虽无广袤平畴,却有诗画田园;虽少坦途通衢,却也曲径通幽。

  乡愁音符之一:碧罗雪山

  最是难忘那座巍峨挺拔的碧罗雪山。它与隔怒江相望的高黎贡山、隔澜沧江相对的云岭并肩而立,造就了“三山夹两江”的天下奇观——世界自然遗产“三江并流”。碧罗雪山居中,静卧于怒江与澜沧江之间。它既是故乡坚实的依靠,也曾是地理的阻隔。儿时懵懂,最大的梦想便是翻越它,去瞧瞧山那边的风景,却终未成行。因在兰坪一中读高中,惊鸿未能像就读州民族中学的本村学友那样,亲身翻越山岭,经历那段人生跋涉。后来多次探访旧州府知子罗,才知晓了山后的美景与故事。碧罗雪山,是恩罗村的守护神,亦是生命之源。从它怀抱中流出的凤塔河与弥罗烟河,如同母亲甘甜的乳汁,滋养着恩罗广袤的田畴,哺育着代代相传的乡民。惊鸿曾有幸目睹山巅彩云缭绕,幻化出龙腾虎跃之象,莫非是天佑华夏,神护恩罗?村中仰望,山势如卧龙隐现,又如伏虎长啸。惊鸿曾惊叹:此乃卧虎藏龙之地,亦寓龙争虎斗之势。然历经世事,方悟最高境界,原是“泠泠七弦上,静听松风寒”。看遍人生百态,更觉高处不胜寒,只愿静守平湖,淡看秋月。这或许是碧罗雪山赐予恩罗人的哲思,亦是一位平凡百姓的福泽。

  乡愁音符之二:相思古树

  世间有古树,古树亦有灵。广西有情侣树相互搀扶,贵州深山有千年人形树相拥而长,湖北神农架有情侣树隔路守望,重庆有鸳鸯树相拥同生,兰坪罗古箐亦有情侣树盘根错节,共祝良缘。恩罗也有一对千年黄连木古树,却似一对苦命的恋人,隔溪相望。

  东村有一棵体型硕大如蘑菇包状的黄连木,历经沧桑仍亭亭玉立,人称“公树”。西村亦有一棵伞状黄连木,静立村尾,四季守护乡民,人称“母树”。相传,在遥远的过去,村中一对青年男女情投意合,却遭“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阻隔。抗争无果,二人最终以死殉情。不知过了多少年,东村尾竟生出一棵黄连木,茁壮成长,蔚为奇观。更奇的是,西村也长出一棵,同样参天蔽日。曾有村人欲伐之为薪,斧落枝断之际,忽地雷电交加,竟劈死一只母鸡。伐木者惊骇失色,从此再无人敢动此树。村人深信,这对千年黄连木,便是那对痴情男女所化。他们隔着小溪日夜凝望,长相厮守,共同守护着全村的福祉与安宁。

  乡愁音符之三:天降奇石

  自惊鸿记事起,一方天然巨石便横亘在一片美丽的梯田之中,村人称其为“天降石”。其来历颇为奇异。据村中长者讲述,很久以前,东西村之间曾有一大片丰饶水田,水源充足,地势平坦,五谷丰登。村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邻里和睦,鸡犬相闻。然而村中有一户雷姓人家,生性霸道,欺凌乡里,人称“雷老虎”。一次强抢村中女子为妻,女子不从,自缢身亡。不久后,一个风雨交加、电闪雷鸣的深夜,张老虎家的田里,竟凭空出现了一块硕大无比的巨石。村民多方查探,不见滚落痕迹,亦非人力可为,疑为天外陨石,故名“天降石”。多年后,福贡县匹河乡也出现一块较小的“飞来石”。另有一传说,村外崖洞曾住一位力大无穷、专行善事的巨人“大颚”。外村一人挑衅他,他愤而用竹篾吊起一块数千斤重的石砣掷去,不料失手砸死了对方。传说这天降石便是大颚从远处背来,故意弃于大颚田中以示惩戒。真相虽因年代久远无从考证,但巨石非人力所为确凿无疑。雷老虎经此一吓,魂飞魄散,从此洗心革面,广行善事,反受村民称颂。天降石遂成村中教化后辈品行的圣地,每逢春节前后,长辈便带孩童至此,讲述往事。儿时的惊鸿不解其中深意,带着初生牛犊的无畏,常与学友逃学至此,在巨石上嬉戏玩耍。

  乡愁音符之四:神女峰

  东村上方有一座小山峰,状如驼峰,村民敬称“神女峰”。相传曾有一位神女在此峰修行,洞府便在山洞之中。从西村眺望,峰顶有一石台形似手推磨,疑是神女所用。传说在遥远的年代,神女为护佑此村在此落脚,保佑此地风调雨顺,四季平安。在那些艰苦岁月,村中每逢红白喜事,常感用具匮乏。村民便自发到神女峰焚香祈告,向神女借用盆碗等物。神女慷慨应允,有求必应。起初,村民恪守诚信,有借有还。然而人心易变,贪念渐生,竟有人以次品或破损之物归还。神女震怒,从此闭门谢客,任村民如何恳求,再不回应。终因少数人的失信,令全村失去了这份福祉。如今,神女峰依然矗立村头,如一位沉默的信使,无声地告诫着村民:重信守诺,多行善举,失信者终将被弃。

  如今,惊鸿离开故土已三十余载。故乡虽是人世间一个小小的村落,那份乡愁却从未断绝。时常在梦中漫步田园,徘徊于乡愁的音符之间,心中萦绕着“农夫荷锄至,相见语依依”的温情。于惊鸿而言,乡愁是心中流淌不息的音符,是早已融入血脉的深情。

  作者简介:张向东,笔名惊鸿小舟。云南省怒江州兰坪县人,白族,机关干部。爱好文学,喜欢独立思考。具有较强的文学功底,曾在各种刊物、网络上发表数十篇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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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淌的乡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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