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性的秋雨
任性的秋雨(散文)
文/飘忽轶男
立秋的风刚扫过檐角,雨就来了。起初谁也没太在意,以为不过是秋日寻常的过场雨——像往年这个时候,风里总带着点燥,云也薄,偶有几滴雨落下来,更像天空打了个盹,转瞬就晴得透亮。那时人们还在念叨着秋旱,说田埂都裂了缝,路边的梧桐叶刚黄边就卷了边,连蝉鸣都透着股干渴。
可今年的雨,偏生要逆着常理来。秋后的第一场雨是夜里来的,淅淅沥沥,像谁在檐下挂了串碎银,敲得窗玻璃沙沙响。早起推窗,倒觉清爽,空气里浮着湿土和桂花香,以为这便是秋日的温柔。没承想,这温柔竟成了引子。第二天午后,云层就压得低了,雨丝忽然密起来,斜斜地织成帘,把远处的楼影晕成一片模糊的灰。到了傍晚,雨势竟涨了,不再是细雨,倒像有谁在云端打翻了水桶,哗哗地泼下来,地面霎时起了白烟,积水顺着路沿淌成了小溪。
这之后,雨就赖着不走了。一场接一场,像是憋着股劲要把整个夏天欠的水都补回来。昨天的雨脚还没歇,今天的云层又沉甸甸地压下来,连喘息的间隙都吝啬给。起初是“天街小雨润如酥”,后来是“雨脚如麻未断绝”,到如今,竟成了“瓢泼盆倾无已时”。院角的石榴树被淋得抬不起头,叶子泡得发涨,沉甸甸地坠着,倒像是树在哭,淌了满身的泪。田埂上的裂缝早被填满,积水漫过了稻茬,有农户披着雨衣在田埂上转悠,眉头锁得比雨云还紧——秋旱的愁刚散,秋涝的忧又爬了上来。
夏日酷暑的余威是真的被这场雨浇熄了。前几日还穿着短袖,夜里盖薄被,如今早晚得套上长袖,被子也换成了厚棉的。风里再没有那股灼人的热气,反倒带着股沁骨的凉,吹在胳膊上,能激起一片细密的鸡皮疙瘩。走在街上,再看不见摇着蒲扇的老人,也听不到卖冰棍的吆喝,人们裹紧了外套,脚步匆匆地躲着雨,连说话都带着点呵出的凉气。
只是,没了秋高气爽。往年这个时候,天该是瓦蓝瓦蓝的,像被水洗过,云也淡得像纱,风一吹就散。抬头能看见雁阵排着队往南去,阳光透过稀疏的枝叶,在地上洒下斑驳的金影。可现在,天空总被灰蒙蒙的云盖着,连太阳都难得露个脸。偶尔雨停片刻,也不见清朗,空气里弥漫着挥之不去的湿意,我的屋顶也开始漏水,墙角也渗出了水珠,晾在阳台上的衣服几天都干不了,带着股潮乎乎的味。
人的心绪也跟着这雨,慢慢沉了下去。起初还觉得听雨是雅事,坐在窗边看雨丝斜斜地织,听雨点敲在玻璃上的脆响,雨打芭蕉的律动,倒有几分闲情和诗意。可日子久了,这闲情和诗意就变了味。看出去的世界总是湿漉漉的,路是湿的,树是湿的,连心情都像泡在水里,沉甸甸地发闷。想出去走走,脚刚迈出门口,就被雨扑面而来的阵势给逼了回来;想晒晒太阳,抬头只有灰蒙蒙的天,连影子都懒得出来。
雨还在没完没了地下着,像个任性的孩子,哭起来就不肯停。雨点砸在积水里,溅起一圈圈涟漪,又迅速被新的涟漪覆盖,像极了心里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惆怅——起了,又散了,散了,又起了,缠缠绵绵,没个尽头。
不知道这场任性的秋雨,要持续到什么时候才肯罢休。也不知道等雨停了,天空会不会还给我们一个透亮的秋,一个带着桂花香和阳光味的,真正的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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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性的秋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