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章”风波······

文/ 方鸿儒 时间:

  “像章”风波······

  方鸿儒

  人生一世,回望来路,有些事会让你永生难忘,苦涩依旧。五十五年前,笔者在黑龙江生产建设兵团四十五团(现鹤山农场)“屯垦戍边”,时任十二连大田班班长。

  那年(1970年)初春,家里给我寄了一大包“伟人像章”,大约有二三十枚。校友季某见了,希望我送他一枚。这当然没问题,我说“随你挑”。结果他挑了其中最大的一枚。然而,令人万万没想到这枚偌大的“像章”却引发了一幕人生悲剧!

  那天,春寒料峭,一声声尖厉刺耳的紧急集合号吹响了,队伍迅速在宿舍前的场地上集结完毕。只见连长刘仁泽手举着那枚像章,脸色铁青站在队伍前,几乎是歇斯底里地大吼:“这是谁扔的像章,谁扔的?”边吼边不停地高呼:“祝毛主席万寿无疆,万寿无疆!”

  我一看,心想:“这下完了,这不正是我送他的那枚么?”果不其然,季某怯怯地走出队伍,小声地说“是我的。”“给我绑起来!”连长一声吼,季某立马被五花大绑了。事后我才知道:原来季某一早上茅厕时,不小心把“伟人章”掉入粪坑而被人告发了。可悲的是:告发事件的人居然也是“上海知青”。

  半小时后,“批斗会”在女知青宿舍召开了。现在回想起来那场面依然十分恐怖。会场上挂着一条横幅,上面写着“打倒现行反革命分子季某某”十二个刺目的大字。愤怒的批判,狂热的口号,整个会场的气氛令人窒息而疯狂······

  目睹这一幕,我内心十分矛盾。我凭直觉相信季某绝非是什么“现行反革命分子”;但若不跟着举臂呼喊,后果则吃不了兜着走。

  整个会场,自始至终,唯有我一人既不挥舞手臂,也不狂喊口号。事后有荒友赞许我是“铮铮铁骨”。其实面对这疯狂的场面,我选择沉默,只是小心地守护着自己的良知与理性,不让其玷污,不留憾日后罢了。

  批斗会结束后,连队组织讨论给季某的处分。我班在我的提议下,建议对季某给予“团内警告”处分。最后团部组织股批下来给予季某“留团察看”处分。他的工作由机务排调到连队食堂烧火。我则因为“立场不坚定”,被撤去班长职务,去连队烘炉打铁。

  自从这次“像章”风波后,我和连长的关系便急剧恶化,大小摩擦不断。一次我又因为得罪了连长,连里要“帮助”我。

  就在这次“帮助”我的批判会上,季某居然以怨报德,将我们私下交谈的话题作了他将功赎罪的筹码,举报我说:“是方鸿儒说的,十二连贫下中农没一个好的”。

  他的爆料让我始料未及而深感震惊!要知道在那个一言一行皆可能被“无限上纲”的年代,他的举报无疑在构陷我“污蔑贫下中农”的罪名。

  伟人说:“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方某说:“贫下中农没一个好的”,岂非罪莫大焉?

  “帮助会”后,他因为反戈一击而重回机务排,而我却因为他的“出卖”,一举一动则受到监视——我班里的一位鸡西知青私下里告诉我:是连长派他监视我的。

  事情传开后,有北京哥们出于打抱不平的心态要“教训教训”季某,当然为我劝阻了。在我想来:“拳头”并不能唤醒人的良知;人要自甘堕落,上帝也对他无奈!

  人生道路固然坎坷,但只要你心地正直、善良,总有贵人指点、相助。

  “风波”过后大约一个月左右。一天下午,身材高大,性格豪爽的李本明团长(现役军人)突然来到我连,在宿舍里找我谈话。在询问了“风波”始末,我的境况后,便再三叮嘱:“好好干,耐心等待机会。”大约一个星期后我便上调到团部宣教股搞通讯报道。

  世道人情,是是非非,有时简直太难说清道白,太滑稽可笑了。大概是上世纪八十年代初吧,一天我正在公司职教股办公。多年不见的季某居然不期而至,原来他又有求于我了。那时他已在长航轮上当乘警,说是要解决“组织”问题,希望我在外调人员前为他“美言”几句。

  怎么说呢?“风波”已过,还须再计前嫌么?在一番交谈后,我还是提及了当年的“像章风波”,意在为他“去污”,故而问他:“那件事还要提么?”他的回答倒也坦率:“估计档案里不会有。”明白了!事后,我恪守承诺,“美言”了他!

  其实,我至今也不知道季某是如何将我送他的那枚偌大的像章掉到粪坑里的。估计是这位老兄在蹲坑掏手纸时不小心掉下去的。遗憾的是他既没销毁“罪证”,又嫌脏而没将它捡起。于是便闯下大祸,留下污点,尽管“档案”里没有!

  岁月如流,笔者已年逾古稀,季某也早已离世,历史的荒诞剧也早已谢幕!朝花夕拾,旧事重提,只是为着历史存档,留下真实的历史影像,以明鉴后世。

《“像章”风波······》

  “像章”风波······  方鸿儒  人生一世,回望来路,有些事会让你永生难忘,苦涩依旧。五十五年前,笔者在黑龙江生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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